我又说:&1dquo;那蛋炒饭?”这总该有了吧?难道这地方的母鸡也统一今天不下蛋不成?
伙计顿时苦着脸说:&1dquo;不瞒二位,厨房师傅最近跟掌柜的闹矛盾,不肯进厨房炒菜。”
我说:&1dquo;嗯?”
伙计说:&1dquo;厨房师傅老丁年纪大了,肩膀关节出了毛病,掂锅已不太灵活,他想要掌柜的换口重量轻一点的铁锅,掌柜的不同意呀,说什么是自己家祖传了三代的大铁锅,就靠这口铁锅起家的,传到他这一代不能断了,锅在人在。老丁也闹了脾气,已经四天不肯进厨房了。我们想吃饭也是自己进厨房动手炒啊!”
我和林越面上风平浪静地听他说下去。
这伙计像终于找到能诉苦的听众,滔滔不绝往下说道:&1dquo;嘿!别说,那口大铁锅真他娘的重,小人就炒个青菜掂了几下锅,差点端不住砸了锅,好不容易炒完盘青菜,小人两只胳膊都酸疼得夹不起菜了,亏得老丁炒了十几年菜,手都快炒废了,这点是掌柜做的不够厚道。”
听伙计如此说,真是可惜我现在也行动不方便,不然倒想进厨房炒两个菜,看看那祖传的大铁锅究竟是有多重。我叹口气:&1dquo;那有什么吃的上什么吃的,劳烦快点,我们赶路。”
伙计总算提起点精神头,叫一声:&1dquo;好嘞!客官稍等一下!”转身掀帘进了后厨房。
饭馆里只有五桌食客,分布在我们周围,都是些举止粗俗的山野村夫。
饭菜做好端上来。
我们动筷,我的手已经能动了。
我和林越吃过好几次饭了,对他的行为习惯有了些了解。他拿筷子的力道控制得很轻忽,一口接一口地吃,脸上的表情没见变过。林越吃饭时什么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每一道菜他都会夹,而每一道菜他都不会多夹,让人看不出他的喜好。
不过穷乡僻壤的,我们这些天的吃食确实不怎样,像现在桌子上的饭菜,做得十分粗糙,他都不喜欢也正常。
我察觉出周围村夫们的眼睛总有意无意地往我身上瞟。
我视若无睹,只想吃完上路。
突然,林越头未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抓起了竹筒里的一大把筷子,我还未看清他如何力,那一大把筷子天女散花般&1dquo;嗤嗤嗤嗤”地飞射而去。
&1dquo;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he11ip;&he11ip;”
一连串颇具旋律的声响过后,每张桌子上都呈弧形插上了五根筷子,而坐我旁边的一个矮壮、相貌猥琐的村汉,他放桌子上的一只手,微张的五指里面分别直直地插定了筷子。
好功夫,好准头。
幸亏他没全插进人的胸膛里。
霎时间针落无声,所有人开始变得像林越一样,低头认认真真吃自己的饭。
角落里隐隐传来不满的嘟囔:&1dquo;真小气&he11ip;&he11ip;”
原本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也听不到了,久久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这桌。
直到我们结账走人,掌柜的都没跟我们算筷子钱。
第5o章为什么
我们用了整整六天,终于回到云锦城。
进城时是傍晚时分,天色已黑得浓郁,寒风猎猎,刮在人脸上像把刀子。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云锦城万家灯火辉煌,却也在寒冷的夜风中比平时冷清了许多。云锦城的百姓们手揣在衣袖子里,正急匆匆往家里走,大街上还是有为了生计坚持摆摊的小贩在卖力吆喝着。
我突然听见马车外面纷纷响起惊讶的叫声。
&1dquo;呀!下雪了!”
&1dquo;下雪了!”
惊讶声慢慢又变得有些欢喜,那是小孩子们在欢呼:
&1dquo;噢!云锦城下雪了!”
&1dquo;娘!下雪了!”
&he11ip;&he11ip;
我掀开帘子,伸出手掌,点点细如盐的白雪飘落掌心。我抬头,源源不断的细雪从天空飘落,这是云锦城今年的第一次雪,也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往家赶的百姓脚步更急了,有的干脆抗起孩子就跑。小贩们索性生意也不做了,纷纷收摊,早早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我叫住林越:&1dquo;林越,我们在这里告辞吧。”
马车又往前行驶一段距离,方停了下来。
林越没有回头,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接下来的事情我希望一个人面对,如果他要坚持我一时也没有办法。
&1dquo;谢谢你。”我低声说。
林越从马车上下来,注视着我,那双坚韧而冷酷的眼睛,依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
&1dquo;马车给你。”
我问:&1dquo;你还在云锦城里吗?”
&1dquo;嗯。”
我说:&1dquo;还是住在八廓街?那个客栈里?”
&1dquo;对。”
我说:&1dquo;有时间我去八廓街找你,希望到时候你还在那里。”
我认真望着林越的眼睛,由衷地说:&1dquo;林越,你对我有恩,以后有机会,我希望可以报答你。”
林越出色的容貌似沉浸在融融细雪里,他深黑的眼睛里似乎也盛放了一些冰雪,似幻似真。雪是世间最冰冷洁白之物,无情亦有情。无情的雪是寒冷的,一如林越,他是冷僻孤傲的。而有情的雪,白皑皑覆盖人间,人们却喜爱它,因为瑞雪兆丰年。融化一整冬的大雪只需一场春风,可他眼中的雪似乎亘古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