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是不是经过了一早的兵荒马乱,头又还隐隐作痛,随便洗漱上床后,聆听着宿舍的寂静,半点睡意都无,倒是有种醉酒醒来后的空虚和怅然。
枕头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拿起看了眼,不出所料的是邵栖。
她举着电话,怔怔看着号码不依不挠地在屏幕上闪烁,忽然对自己生出了一丝厌恶。
其实这个男孩有什么错呢?什么错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对她做出任何过分的行为,哪怕是昨晚因为现她刻意躲避他,生气得让她喝了两杯烈酒,然后带她去了酒店,也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而之前那些略显亲密的举动,虽然是他主动,但不正是她的默许,才会让他理所当然得寸进尺?理所当然地误会他们的关系早已经出正常么?
手机响了很久,大概是看出她不会接电话,才终于停下来。但是铃声刚刚停歇,一条短信就进来。
邵栖:对不起!我知道是我误会了。我想见你,你别不理我啊!
荣雪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一会儿,犹豫片刻,还是敲了一行字过去: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在补习班认识得很优秀的学生,恭喜你考出好成绩,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困扰。
过去后,盯着手机怔了片刻,然后将邵栖的号码拉黑了。
此时的邵栖已经回到家,过那条短信后,就抱着手机等着。看到屏幕一闪,赶紧点进去。
然而没想到收到的是这样一条没有半点感情色彩的短信,陌生得仿佛他是一个路人甲。
也许对她来说,他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他有点恼火地哼了声,也懒得再短信,直接拨了电话过去,然而电话里传来得却是冰冷而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他不可置信地又拨了两次,还是一样的反应。
这是直接被拉黑了?
邵栖气得从床上弹起来,将电话狠狠砸在地上。
他的大动静惊动了刚刚出差回来,难得待在家的邵父,敲了敲虚掩的门,然后推开:“怎么了?儿子。”
邵栖瞅了眼父亲,闷声道:“没事!”
邵父蹙眉,看到了地上摔成两半的手机:“把手机都摔了,还没事?到底怎么了?”
邵栖烦躁地吼了一声:“说了没事,你烦不烦?”
邵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有什么烦恼就告诉爸爸,爸爸可以帮你一起解决啊!”
邵栖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从小到大家长会都没去过两次的,你能帮我解决什么?还有,我已经十八岁了,别老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
邵父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笑道:“你就算是八十岁,也是我乖儿子啊!”
邵栖没心思搭理他爸,烦躁地往床上一倒,想着荣雪的躲避和冷淡,心情乱得厉害。
明明之前大半年里,在那段送她回宿舍同行的路程,相处融洽,相谈甚欢——好吧,虽然是他说得比较多。
可就算两人的关系没有如他所想的,存在只需要一点就破的暧昧,但也不至于这么绝情吧?补习一结束就避而不见,还拉黑他。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是被拒绝了。
但是在他过去众星捧月的十八年里,只有被女孩子示好的经验,根本想象不出自己会被人拒绝,而且还是在明明有过亲密接触后,如此不留余地的拒绝。
除了生气,他更觉得荒唐到不可思议。
她怎么能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邵父向来很尊重儿子的私人空间,见自己被堂而皇之无视之后,也不生气,只好声好气问:“儿子,学校老师打来电话问志愿的事儿了,你想好报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了吗?”
“没有。”
邵父嘴角抽了抽:“那你赶紧想好,这几天就要填志愿,要是决定不了,就报金融算了,趁你爸在这个行业还能干十来年。”
“知道啦知道啦!”邵栖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他大概是尖子生中的异类,虽然成绩很好,也算得上热爱学习,但从来不像别人那样,是因为有一个致力于奋斗的目标。他不过是觉得征服习题和考试,有成就感,也能满足他浅薄的虚荣心。
他活到十八岁,从来没想过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或者想过,但是没想出答案。
在别人看来,他这样的男生,人生已经称得上完美无缺,哪怕是家庭的那一点小缺憾,也足以用他爸创造的物质条件和溺爱来弥补。
连他自己有时候也是这样以为。
可不知为何,又总有莫名的空虚和迷茫时不时蹦出来。
他爱好广泛,生活看似多姿多彩,可大概因为总是拥有得太容易,所以对任何事的兴也都不过尔尔。无论是一次好成绩或者其他事情带来的愉悦和兴奋,通常也就能持续很短的时间,包括这次高考的那六百八十分。
算起来,让他的热情持续最长的,大概就是在荣雪这件事上。
每天对晚上看到她的期待,每次下课送她回宿舍那段路程的雀跃,从来没有因为时间变长,就失去兴致,反倒越来越乐此不疲。以至于课程结束后,学校集中复习的那一个多月,每次学习又烦又累时,只要想到很快就能再见她,便会立刻如打了鸡血一般。
他把一切都想得理所当然,所以从来没想过,她会躲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