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雪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不认识。”
她当然还记得这三个男生。
她其实没有立场和他们计较,喜不喜欢上课,选择哪个老师是他们的自由。但还是有些为陈老师抱不平,这种夹带着任性妄为的自由,是在是让她很有几分厌恶。
她准备转身离开,肖莫然却拦住了她的去向:“真不认识?你仔细想想,就是医学院的,应该还在你们实验楼里。”
荣雪还是那句回答:“不认识。”
肖莫然失望地啧了一声,又笑嘻嘻道:“那算了吧!”
然后移开了身子走回来,朝原地的两人摊摊手:“不认识,我再重找个人问!”
杜远眨眨眼睛,看了眼荣雪离去的背影,压抑着兴奋小声道:“真是那天的小老师啊?我靠原来长得这么正!”说着转头去看邵栖:“觉不觉得啊?”
邵栖一脸怔怔地看着前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杜远在他肩膀上拍了他一掌:“问你呢!”
邵栖仿佛被吓了一大跳,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从地上弹起来,恼火吼道:“干嘛呢?”
杜远一脸莫名:“你怎么了?什么疯!?”
邵栖似乎这才回神,对自己的反应也有些愕然,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的怪异神情,复又坐下来:“没什么。”
杜远也没放在心上,随口继续道:“你没看刚刚那小老师,原来是个大美女,之前戴着眼镜都没看出来。”
邵栖低着头又去玩掌机,敷衍道:“没怎么注意。”
杜远嗤了一声:“也是,你压根儿对女生美丑没有任何鉴赏能力,校花站在你面前也是个路人甲。”
肖莫然笑着在杜远肩膀揍了一拳:“瞧你这点出息!是不是觉得,要是早看出来是美女,不如就继续去辅导班混日子,至少可以顺便看美女。
杜远还没回答,邵栖忽然将掌机关掉,起身打断两人:“走了!”
也不等两人应声,已经迈步离开。
肖莫然哎哎了两声:“再等一会儿,说不定马上就出来了。”
邵栖头也不回道:“要等你们自己等,我都饿死了。”
肖莫然啧了一声:“还是不是哥们儿啊?”
说是这样说,却也和杜远笑嘻嘻跟上。
这日天邵栖一反常态地没有和杜远肖莫然在外面鬼混到天黑,太阳还未落山就回了家。
自从中午在实验楼前见到荣雪后,他忽然觉得被一种陌生而奇怪的情绪侵袭,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一团乱麻缠绕着他,以至于这一天干什么头提不起劲儿。
年少的爱情多始于一见钟情,直接而肤浅,肤浅到如同绚烂的泡沫,一戳就破。
但一见钟情本身又是一门玄学,若说纯粹是以貌取人,那么世间好看的面孔万万千,为何一见钟情的只是某一个?
当然,十七岁的邵栖还远远不会去思考这些深奥玄妙的问题,所有的情绪和行为,不过只是凭着不管不顾的少年本能。
直到很多年后,当情根早已深种,再回头看时,才觉,其实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源自最初那玄而又玄的惊鸿一瞥。
回到家,进门时,碰上拖着行李箱出门的邵父。
邵栖恹恹地瞥了眼西装革履的父亲一眼:“又去出差?这回多久啊?”
邵父是金融行业的大人物,经常被儿子吐槽他比美国总统还忙。这不,前天才出差回来,今天又要出门。
他有些歉意地看了看儿子,下意识像是对待小孩子一般,准备伸手亲昵地去摸他的头,却被邵栖避开。
他这才忽然意识到十七岁的儿子,已经和他一般高,是个大人了。
明明儿子就和他生活在一起,可他却仿佛一直在错过他的成长。
想到这里,心里就更加内疚,他暗暗叹息一声,笑了笑:“去欧洲,大概一个多星期,钱放在你桌上,要是不够,自己去银行取,晚上放学早点回家,高三了还是要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别太贪玩儿。想吃什么给张姨说。”
邵父非常宠爱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家庭的不完整,以及陪伴的缺失,让他对邵栖尽可能得从别的地方弥补,比如物质和纵容。
即使他清楚这两者会带来隐患重重。
“知道了!”邵栖不耐烦地回应,来到客厅的沙,将自己用力摔在上面,头朝下趴着。
邵父走到玄关,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辅导班那边给我打电话了,我已经让他们重给你调老师。”
邵栖忽然从沙跳起来:“别别别!你赶紧打电话给他们,不用调老师,我周一就去上课。等他们调到符合条件的特教,不知道要等多久。高考都倒计时了,时间就是金钱。”
邵父奇怪:“你不是说那老师教得不好么?”
邵栖道:“其实教得挺好的,毕竟是二中的退休特教,是我自己不想上课找得借口。想了想,还是要去好好补习一下,不然高考被英语拖后腿实在不划算。”
邵父愣了下,儿子性格叛逆,突然冒出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他一时还有点不适应,反应过来,心情大好地笑开:“你能想通最好。虽然我从来不给你压力,但也希望你能考个好学校,不然就只能直接出国了。”
邵栖不耐烦地挥挥手,又重重趴在沙上,闷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