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五官俱全,甚至显现出了类似于衣裳的纹路,若不是通体漆黑,倒真是像模像样。
“真君好狠的心呐。”波旬语调阴柔,“对昔日同僚都能痛下杀手,此等冷硬心肠,吾辈自愧不如。”
“说这种话没用的。”李溪客眨眨眼睛,挺起了胸膛,“这家伙当年为了抓土行孙都能亲身上场用美人计,完全不要脸的!”
这话语气诚恳到波旬都语塞了。
不是,你自豪个什么劲啊?
时隔多年,万魔之主久违的感受到了面对阐教弟子时的无力感——这群神经病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既然言辞无用,那就只能打了。
波旬抬手,千万游魂从后方飘来,钻入了莲海之中,粉色花瓣在眨眼间变为了妖冶的暗红,困在蕊芯的人面张口,出了阵阵哭嚎。
这才真算是有了几分九幽鬼蜮的气势。
然而,还不够。
杨戬对李溪客摇了摇头——波旬的本体依旧不在此处。
“行吧,”少年耍了个花枪,“你们翁婿有话赶紧说,到时候可别怪你李爷爷手下没分寸啊。”
“初次登门,晚生姓杨,”杨戬轻笑,“特来求见府中小姐一面。”
“哦?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小子,”波旬阴冷一笑,“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说罢,接天的莲叶便涌了上去。
前面打的正热火朝天,待字闺中的凌小姐拖着老爹绕过了堆积的尸山,躲进了旁殿。
此处应当是库房,数十个木架上摆放着千奇百怪的器皿,还能隐隐闻到一股沉淀的药材香气。
凌玥将凌伯海扶到最后一排架子后坐下,后者此时的面色倒是舒缓了不少,只是周身的邪煞之气依旧浓郁,表明他依旧未能摆脱波旬的操控。
显然波旬一点空子也没打算给她留。
确认了外面的幽魂惧于正殿的荷花,并不会翻墙而入之后,少女拍了拍老爹的手背,暗示自己就在此处,这才仔细端详起这间偏殿来。
之前躲避追捕时,凌玥并未留心去看殿名,此时才现从墙壁到摆件都以黑白二色为主,不少地方挂着绣有阴阳鱼的挂毯,就连摆放在木架上的瓷瓶都绘着太极图。
轻轻掀开一只瓷瓶的盖子,少女被扑面而来的药味熏的眯了一下眼睛。只见这圆瓶一手就能包起,贴在瓶身上的字条已模糊不清,勉强能辨识出“清”、“正”两个字来,而在瓶底则躺着四五个圆溜溜的褐色丸子。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丹药?
玉泉山三师姐摸了摸下巴,纳了闷儿。
这就碰触到她学识的盲区了啊!
在她需要靠吃丹药打基础的时候,玉柄真人穷的叮当响,连点像样的疗伤丹药都买不起,练功筑基全靠自己莽,等到她能从别人那里敲竹杠了,又根本不用吃了。
这就导致凌玥长这么大,对着丹药最深的印象就是二仙山炼器时的附赠品,可惜那玩意儿与其说是丹药不如说是药丸,吃着不仅像糖豆,就连服用功效也近乎于无。
“就是当零嘴吃着好玩。”玄咸师兄如是说。
拿起瓶子晃了晃,凌玥把耳朵贴在瓶子上,既没听到有人呼痛,也没现有孩童的笑声,可见这瓶什么清什么正丸,就是一瓶朴实无华的仙丹,与外面那些一会儿冒火,一会儿结冰,还会长着腿四处跑的妖艳贱货一点也不一样!
当然,也可能就是单纯的药效过了。
放眼望去,偏殿内如她手中这个一般无二的瓶子还有许多,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脸盆那么大的罐子,应当是用于存放炼丹材料。
所以说,这座宫殿应当属于一个“酷爱太极图案、天天穿的花枝招展、还有炼丹专长”的神仙?
凌玥总觉得……这几句话好像在影射某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不不不,那样的大人物是不会做出把太极图到处挂这么骚包行为的……才怪啊!那老头还会系红腰带呢!
想起太上老君像上那个穿着嫩黄色上衣搭水红色裤子的小老头,凌玥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安慰自己从骑青牛这行为来看,老君真的是个低调的神……
等等,在老君活跃的那个年代,骑青牛是不是就跟现在的修士开二仙山特供宝船一样?
毕竟大部分人连个能骑的东西都没有啊!
真的是越想越能卡上,为了不冒犯三清祖师,凌玥只能硬生生的掐死了大逆不道的念头。
好危险,差点就遭天谴了。
拍了拍胸脯,凌玥把脱缰野马一样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倘若她真的误打误撞进了兜率宫,那么在前殿被吞噬的童子岂不就是老君座下的道童?
三清早已脱人世,但住过的地方却带不走,别说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元始天尊的玉虚宫和通天教主的碧游宫不是也在老地方?
哦,玉虚宫不一定……毕竟昆仑山和天庭撞到一处了嘛。
不,先别想这么伤钱的事情——冥冥之中,凌玥听到了自家荷包哭泣的声音。
按照这个思路往下走的话,以折叶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作风,应当不会无缘无故的在兜率宫搞出一窝吃人荷花才对。
他又不是柳千易那个想在玉虚宫顶上渡劫的脑抽。
三清只是脱尘世,又不是翘辫子了,世人见不到他们,却不代表着他们奈何不了世人,否则那群道童干嘛要死心塌地的守着一座宫殿,哪怕明知道主人可能永生永世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