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姑祖奶奶走出了祖地,与祭祖那日的暮气沉沉不同,这名凌家的老祖宗此时明艳俏丽的宛如二八芳华。
“我凌家的主心骨倒了,可凌家不能倒。”凌灵裳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眼神里有破釜沉中般的决绝,“派人把仲文喊回来,我修书一封,找人送往上京,在伯海的事传遍神州之前,我凌家必须要稳住才行!”
“姑祖奶奶,”林梨夕流着泪对她叩,“伯海入魔定有蹊跷。”
“我当然知道!”凌灵裳冷声说道,“伯海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要是连他的心性如何我都看不透,这凌家老祖的位置不如换个人当!”
在战战兢兢的人群里,凌晋峰抬,眼里闪过一丝乌黑的流光。
在这片肃杀之中,折叶猖獗的笑声就格外刺耳了。
“你笑什么?”姑祖奶奶将目光投向这阴森角落,仿佛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位不之客。
回荡在凌玥头顶的笑声停止了,折叶站直身体,脸上笑意犹存,“我不该在这时候笑,对不对?可我真的是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此言一出,全场气氛为之一变。
“原谅我的失礼吧,”仿佛感觉不到那针扎般的目光,折叶犹自说道,“毕竟我这一族过的很苦,能遇到一个逗乐的事不容易,当然要及时行乐。”
“是你。”凌灵裳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行吧,看这样子,光用说是没法继续了。”折叶叹了口气,对着怒目而视的女子伸出右手,“过来。”
被他有恃无恐的语气所激,凌灵裳浑身真气激荡,就在爆之际,突然面露惊恐之色,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向前一扑,竟然自己撞进了折叶的手里!
“我很讨厌说重复的话,所以只会说一遍。”用手指扣住女人的脸,折叶淡漠又轻蔑,“我要在这你这里寄存一样东西,就放在西跨院里。”
“……你!”凌灵裳目眦欲裂,原本美艳的容貌在男人手中迅老朽,“你到底是……!”
“无论你想出什么名目,别让人现它。”无视对方的挣扎,折叶眯了一下眼睛,“听懂了吗,小娃娃?”
说完,他手指一松,任由老态龙钟的女人摔落在了地上。
“啊……”凌灵裳趴伏在地,干瘦的四肢颤动,却怎么都撑不起来。
凌家作为依仗的元婴老祖在折叶的手里竟然与一只飞虫没什么两样——随手就可以捏死。
没有人动。
在场诸人看着姑祖奶娘难堪又痛苦的在地上挣扎,却没有人敢动一下。
凌玥看着眼前这幅荒诞又可悲的场景,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这是她的记忆吗?
她真的经历过这一切吗?
过往已经褪色的画面在她的视线里重鲜明清晰,就连身畔男人搭在自己身上的手都带着不该有的温热,然而怀疑的念头一出,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那重染上的颜色一点一点擦掉,露出了破旧泛黄的边角。
在这静止的画面中,唯有一人始终如初。
扭过头,凌玥对上了男人弯月般的眼睛。
折叶在笑,只是那笑容就如他的人一般,虚幻、缥缈,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残忍。
然后,他的眼睛动了。
这一动就宛若画龙时点上的那一点,令他瞬间挣脱了记忆所赋予的外壳,整个人活了过来。
“真稀奇,”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说道,语调耐人寻味,“你竟然会回来看我。”
“噗!”
珈蓝法会上,天海和尚一口老血喷出,染红了身下的破旧草席。
然而没有人去嘲笑他“名不副实”,因为此时的凌玥已笼罩在冲天的魔气之中,连带着明艳的容貌都被萦绕的黑雾染上了几分魔魅。
若不是他们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这名恍若上古妖魔的女子在半柱香前完完全全是另一个模样。
“亏了啊,这次真是亏到姥姥家了。”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迹,天海和尚一脸的欲哭无泪,“这丫头到底是被什么鬼东西看上了,千年鬼王都没有这么凶!”
“师父。”澄空走上前来,面色是难得的凝重,“凌居士这是……?”
“澄空啊,不是师父不帮你,”天海和尚叹了口气,“就是为师拼上了这条老命,恐怕也斗不过那魔头。”
此言一出,澄空的眉头蹙的更厉害了。
“但是,我看不见还好,今日都让我撞见了,就容不得他在我眼皮子底下祸害人家姑娘。”话锋一转,天海双手合十,宣了一句佛号,灿金佛光度满了全身,到真的有了几分高僧的模样。
在他身后,一座闭目佛陀缓缓地显了出来。
“嗯?”
揽着少女的折叶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在那里,有几束金光被厚实的云层所遮挡,于缝隙处若隐若现。
“看样子,爹爹我被当成坏人了啊。”男人摇了摇头,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明明是难得的父女团聚,非有不识的人来凑热闹。”
“滚出去。”凌玥垂下眼眸。
“你可真让为父伤心,”嘴上这么说着,折叶凑到了她面前,此时的女童已经变为了十二年后的少女,从仅到腰部长到了与肩膀齐平,“就这么不愿意见到爹爹吗?明明爹爹一直全心全意为你好?”
凌玥一巴掌把他推远,冷淡道:“如果你来只是为了恶心我,那你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