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段话说的驴头不对马嘴,听得凌玥又升起了两个“?”。
“四表姑不回家不就是烦你们成日催婚吗?”凌湛给亲爹拆台,“其实她就是个外务管事,哪有那么多事离不开她,就是躲着你们罢了。”
凌仲文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一巴掌扇飞这个逆子的冲动,另起了一个话题:“大上个月,我去喝了岐山庞家嫡孙的满月酒,人家的主母才比你大三岁,虽然只有筑基修为,可这都是第二胎了。”
“三年抱俩!”凌湛竖起了大拇指,“高产赛……”
最后两个字在亲爹锥心剜骨的眼刀下硬生生的给吞进了肚子里。
伸手捂住嘴,缺心眼的小侯爷用眼神示意老爹继续。
“我瞧着人家人丁兴旺,而咱家……不说别的,单说你姑祖奶奶,再过几日就六百零一岁了,还在祖地里孤零零的蹲着。”
“叔父,”凌玥满脸恳切,“姑祖奶奶她元婴了啊。”
依然是个金丹的凌仲文觉得自己刚刚被侄女插了一刀。
“我是在告诉你女儿家升到金丹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见她始终装傻充愣,男人眼神凌厉了起来,“这些年,我给你说了多少人家,最后都被你给搅黄了。你倒是说说,我选中的那些青年才俊,到底是哪里不入你的眼了?”
凌玥很震惊,“那些不是特意奔着退婚来的吗?”
凌仲文在认真思考再生一个来不来得及,这样下去,凌家保准完蛋。
作为被嫌弃的“青年才俊”之一,杨鸿轩躲在杨戬身后,不敢贸然暴露自己——毕竟他就是凌玥退婚史上最浓墨重彩的那一。
然而康乐郡王这几年的花丛到底没白流连,在云湖侯的心里,他已经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只待秋后问斩。
倒是杨戬被凌仲文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真的是家世、长相都没得挑,就是……爱好太难以接受。
扫了一眼与少年浑然一体的罗裙,凌仲文别过了头。
凌玥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谈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冷面寡言的叔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不仅会大段大段的数落自己,就连眼神都充满了菜市挑肉才会有的犀利。
好在,凌仲文天性稳重,即便少见的失了态,也会迅恢复成那个冷淡自持的云湖侯。
“既然你已经取走钥匙,我凌家也不会强求。”他脱下了布满沙尘的锦织外套,盖在了凌尚云的坟包上,“你祖父与玉泉山掌教师兄弟一场,到底是无愧于心。”
凌玥同样垂眸看向坟包,正待说些宽慰的话,却猛然抬头,看向了丘陵的山脊。
凌氏祖地,以山丘为界,一半祖坟,一半长老院,而如今,有七道强横的气息自属于长老院的山坡爆开来,竟引得本已平静下来的天空再次风起云涌!
“姑祖奶奶?”望着山脊上出现的一道人影,凌仲文惊愕出声,似乎也没有料到方才编排的对象竟然会轻易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在这名六百岁的老祖宗身后,有六道身影相继出现,依次在她身后排开,遥遥的向众人这边看了过来。
云湖凌家仅存的七位元婴族老,竟然一个不落的出关了。
“不可能啊,”凌仲文喃喃自语,“姑祖奶奶明明支持我的……”
“我爹说过,”凌玥打断了他,“长老齐出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官家征召,云湖凌家倾巢而出。”她望向了七道若人影所在的山脊,“第二,我凌家已到生死存亡之刻。”
说到这里,她扭过头看向男人,“叔父觉得,此时是哪个?”
凌仲文面色微沉,顿时抬步要走,就见领头的姑祖奶奶凌空飞起,将手中的拐杖指向云湖侯府的方向,苍老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妖孽,老身容你栖身已是极限,休得放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答她的,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
“死了,真的死了!!”欣喜若狂地女声说道,“那个恶心的天魔终于死了!我自由了!”
“我终于自由了!”
“不好!”听到这个声音,凌仲文脸色一变,“西跨院里的那个出来了!”
“西跨院?”凌湛一头雾水,“西跨院里住的不是伯娘吗?”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不会有人回答。
“老虔婆!”那个女声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年要不是你和折叶沆瀣一气,我也不会被困在这里鬼地方这么多年!”
姑祖奶奶没有说话,倒是她身后的一位长老不甘示弱:“妖孽,休得一派胡言!”
“我胡言?”那女人讥笑一声,“当年被折叶三两句说服的难道不是你们?刚死了家主就跟罪魁祸握手言和,我要是那位侯夫人,必然要恨不得扒你们的皮、喝你们的血!”
“你!”那名长老还要反驳,却见姑祖奶奶抬起了一只手。
“折叶与我凌家的仇恨,比山高,比海深,我凌家上上下下,与他不死不休。”姑祖奶奶说道,“当年允他所求,乃是不得已中的不得已。”
“如今我凌家内部鬼影憧憧,鹤蚌相争之下,倒是让姑娘这渔翁得了利。”
“事到如今,老身也不愿再为那天魔当马前卒,姑娘不若自行离去吧。”
“老虔婆,此话当真?”那女人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