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位,车子不疾不徐地朝着司法局给的目的地出了。
路上顾十舟也没休息,她穿着一身连体复古明线的浅棕色工装,松软的丝挽在耳后,手里捧着阅读器,正一页一页翻看着,如墨般漆黑的眸子认真如斯。
整个路程,应晟都是偶尔侧眸看顾十舟几眼,也不出言打扰。
到了地方,应晟与顾十舟先后下车。
顾十舟看了一眼跟自己穿着同款工装的应晟,她眉眼沉静,头随意扎了个马尾,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脸上神情虽然轻松惬意,却又散着点点清冷疏离之感。
应晟手心正握着那把深灰色的手丨枪,此刻站在车边,用软布擦着枪身枪口,随后往侧膝口袋里塞了一盒子弹,做完这一切,她凝眸看了一眼顾十舟,唇角勾了勾,笑容肆意且慵懒。
顾十舟一直望着应晟,等到她收拾好才收回视线,两人并肩走进了小村庄里。
村庄里的路不好走,又像是刚下过雨,地上大多是泥坑,好在两人早有准备,车上有替换的鞋子,也就不怕踩脏了。
顾十舟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矮小平房,这一次她要收服的是中阶鬼煞。
初阶鬼煞不难处理,屈瑞海给顾十舟安排的都是中阶往上的鬼煞。
顾十舟今天来村庄的行程,风水司法局的人早就告知了雇主,她们进村后没多久,就有人出来接待了她们。
“我们家的孩子已经没了四个,都是夭折死的,最大的一个没活过十五岁。”
周婶子是来接她们的,碰面后就开始说起家里的事情,满目愁容。
顾十舟听着周婶子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没漏掉任何细节,包括四个孩子的死法,也都听了个全,当听到年纪最大那个孩子是跟着父母走进工厂,被机器绞住头后打碎了半个脑袋的时候,应晟拧起眉梢,胃部有些不适。
两人跟着周婶子进了她家的门,屋内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具摆设,收拾得却还算整洁,吃饭的桌面有一层油垢,角落堆了不少的箩筐和扁担,还有几只木桶里面盛着雨水。
顾十舟大约扫了一眼堂内就收起了视线,对周婶子说道:“周婶子,周家的祖坟在哪里?”
“在后山西北头的位置。”
“方便的话,带我们过去看看。”顾十舟提出要求。
“好。”周婶子忙应下,夺门就走了出去。
后山离周婶子的家不远,走了大约十分钟就到了。
周婶子家有四五座旧坟,里头葬着的是周家几位先辈。
顾十舟手里握着罗盘,绕着四周走了一圈,最后驻足在一座比其他坟包要稍一些的坟前,而那里面葬着的尸体是周婶子的公公。
现在大一些的城市都选择火葬,而小地方却还有不少盛行棺材土葬的,奉行入土为安的习俗。
顾十舟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字,敛眸思考了片刻才转过身看向周婶子。
“周婶子,我的话或许会直接一些,你不要见怪。”
“小师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周婶子攥着衣角,站在坟地边上她难免有些紧张。
“家里的先辈们去世,依照习俗走土葬,棺木的好坏并不重要,但不能是盗取之物,而你们安置周老爷的那副却是来历不明的旧棺木。”顾十舟说到这里顿了顿,眸色加深了几分。
“人死后,棺木就相当于是死者的一片专属领地,那鬼煞的领地被人无端侵犯,心里自然不爽快,不爽快就要作妖。”
应晟在旁一言不,仔细听着顾十舟解释,抬眸不自觉看向了那一处鼓起的坟包。
“盖棺时要上长钉,而这种棺材钉还有种叫法,那就是子孙钉,一般来说棺材盖上一共有七根钉,前六根都是要钉死扣牢的,最后一根会留给死者的亲眷来钉。”
顾十舟说着看了周婶子一眼,清着嗓音问:“周老爷子那第七根棺材钉是谁打的,周婶子还有印象吗?”
被顾十舟这么一问,周婶子着实愣住了,她细细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公公下葬那会儿,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不过照村里的规矩来说,家里的长辈们去世,一般都是由长子来给棺材上最后一颗钉,所以当年给公公上钉的人应该是她的丈夫周礼。
说来也奇怪,她当时明明也在场,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丈夫给棺材上钉的情景了,甚至都不确定是不是周礼上的。
“你一定记不清了,因为当时给周老爷子钉棺木的并不是活人,所以你们在场的人都不会有印象,迷迷糊糊地也就揭过去了。”
周老爷子被迫鸠占鹊巢,得罪了棺木之中的鬼煞。
鬼煞领地无端被人侵犯,它一怒之下便将诅咒锤进了最后一根棺材钉,誓要让周家断子绝孙。
而周家的人反应太慢,直到死去四个孩子才想到要找风水援助,等求到了风水司法部却为时已晚,孩子的命是救不回来了,顾十舟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是彻底处理了那只鬼煞。
周婶子被顾十舟这一番话吓得后脊背凉。
当年给周老爷子的棺材是周礼买的,她并没插过手,周老爷子去世,这本就是她婆家的事情,她一个刚嫁进周家的女人,跟外人几乎没什么两样,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要想从根本解决问题,庚子年二月初一那日丑时我得掘开周老爷子的坟,挖坟是大事,周婶子,你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有了决定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