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聂青婉上床的时候,殷玄已经睡了一觉,被外面的动静闹醒,撑着手臂靠在了床沿,等聂青婉上床的时候,就看到他丝松散,睡袍松散,顶着一张神鬼莫辨的英俊脸庞,慵懒骚气又一幅恹恹倦怠的颓废惺忪模样,只不过,这个模样在这样的夜色里,倒是很颠倒众生,亦十分的迷人。
聂青婉甩头,想什么呢。
聂青婉从另一头爬上龙床,刚躺下,身子就被一条手臂捞进了怀里,然后四周被热炉围住。
聂青婉感受着殷玄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身上的手脚,无语地想,他平时就是这样睡觉的?哪里有一点儿一个帝王该有的睡姿。
她极嫌弃他的睡姿。
当然,聂青婉不知道的是,她的睡姿殷玄也极嫌弃。
互相嫌弃对方睡姿的两个人一抱到一起,那睡姿就极为美了,只不过,两个人都看不到。
龙阳宫这边的主子歇下了,寿德宫和烟霞殿甚至是位于西棠街上的陈府都没法安睡。
今日的事情失败,对陈德娣来讲,似乎无伤大雅,也确实无伤大雅,虽然栽脏没有成功,但好歹没有扯到她的身上来,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除掉华北娇那个大患,倒让她借此高升了,好在,拓拔明烟被泼了一身脏水,想洗也洗不掉了,自此,皇上对她,也不会如先前那般宠着护着。
只是,陈德娣有一种预感,对付拓拔明烟,完全小菜一碟,可要对付这个刚晋封的婉贵妃,大概得颇费点儿手腕。
而且,皇上为何要赐她‘婉’字?
若这个婉字跟太后名字里的那个婉字是一个意思,那只能证明,这个晋东郡主在皇上的心中已经极其的重要了,重要到皇上不惜用他最挚爱女子的名字来恩赐。
陈德娣睡不着,一想到此刻的龙阳宫里睡着一个未来大患,她的心就揪着悬着。
眼见半夜三更了,陈德娣还不睡,何品湘就劝道:“娘娘,该睡了。”
陈德娣摇头,沉着眉心说:“睡不着,何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一开始我觉得我能拿捏得住这个晋东郡主,想着她进宫就进宫吧,反正皇上对谁都无心,不会宠幸任何人,亦不会爱上任何人,她进来也最多是为后宫再添一个行动的驱壳而已,入不入宫都一个样,起初这个晋东郡主还很有个性,驳了明贵妃,我想着能拉拢她,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倒也抓住了,只不过,她连我都算计了,现在,她何止是算计了我,她还算计了明贵妃,算计了陈氏,今日御膳房的那件事过后,我怕陈裕,自此与朝堂无缘了。”
确实会无缘。
但这与聂青婉要的,差的远了。
聂青婉要的是陈裕的命,可陈裕丢的只是官职以及入官的资格而已。
殷玄在最关键的时候堵住了陈裕的嘴,看似对他毫不留情,实则完全就在保他,由此可见,在殷玄的心中,陈家以及陈德娣,都十分的重要。
或许旁人看不明白殷玄那简单话语里的深意和城府,可聂青婉看的明白,陈亥也看的明白。
夜深人静,家家户户都睡下了,陈家主院的灯却还在亮着,陈亥坐在上位置,对陈裕说:“你也别多想了,今日你能侥幸脱罪,完全是皇上在保你,你要对皇上心存感恩,而不是埋怨,知道吗?”
陈裕点头,小声说:“知道。”
陈亥道:“明日皇上定然要在金銮殿上下对你的处罚,你这个四品侍郎的官袍是保不住了,但命能保住。”
“听你阐述今日御膳房那边的情况,婉贵妃原本是打算要你以及我整个陈府上上下下三百多条人命的,这个婉贵妃是个狠人,往后她的人,你都少招惹。”
“若不是皇上今日拦着,真让聂北出山了,你必死无疑。”
“我们陈家倒戈了太后,在聂氏一族人看来,我们就是杀害太后的帮凶,他们不会放过我们。聂氏之所以不出,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实质的把柄,所以按兵不动。退出朝堂,那是在保存全部实力。对聂氏之人,哪怕只是一家仆,一个奴役,也不能掉以轻心,明白吗?”
陈裕低头说道:“明白。”
陈亥又抬起头,看向座下的其他族人,说道:“你们也听清了吗?”
底下的人都应声:“听清了。”
陈氏家族没有聂氏家族兴旺,陈氏子弟排名只排到三十五,可聂氏子弟的排名,一直排到四十九,陈亥坐在家主的位置,就要对整个陈氏负责。
陈亥道:“这个婉贵妃是晋东遗臣的郡主,一进宫就似乎有针对陈氏和后宫的迹象,不知道她想搞什么鬼事,你们都暗中观察着,明日罢朝,我会先找李公谨,对他说一些婉贵妃为人狠戾的事,让他到皇上面前进言,皇上一向对他的话很重视,应该会听进去。如果只是争宠就罢了,可若是为了报绥晋北国被灭的国仇,那就绝不能容许她留在皇上身边,我们陈氏一门的荣耀,完全依赖于皇上,所以,一定不能让皇上出事。”
底下的人又应声:“明白。”
陈亥转头对陈裕说:“没了官就去学武吧,不能为朝廷效力,却可以保护家族之人。”
陈裕低头道:“是。”
陈亥又对陈建兴说:“明儿早让你夫人进宫一趟,看看皇后,转达一下我们陈府该有的态度,虽然我对皇后的能力很信任,但有些话,还是要提点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