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婉提起裙摆,准备迈步,却被拓拔明烟拉住不放。
拓拔明烟看着李玉宸,笑着说:“皇上还在烟霞殿等着呢,宸妃若是无事,也可去烟霞殿坐坐,若是有事,那我们就不耽误宸妃了,先走一步。”
把皇上搬出来,李玉宸即使想拦,也没那胆子。
李玉宸眼睁睁地看着拓拔明烟在她的面前把聂青婉带走了。
王云瑶和浣东浣西收拾好东西,随着车队一起,浩浩荡荡地往烟霞殿去。
这一路车队经由西苑,穿过无人问津的冷宫,再到如今荣宠至甚的烟霞殿,几乎弄的人尽皆知。
拓拓明烟是什么个意思,聂青婉大概知道。
无非是在向皇后示威。
而她今日选择了拓拔明烟,那明日,就是皇后的死对头了。
拓拔明烟这么兴师动众,无非也在向她警示,今日选择了这条路,他日哪怕是刀山火海,腥风煞雨,她也只能咬牙往肚里吞,为她效命。
可到底,身处在这权力漩涡中心,尔虞我诈,人心难测,谁又真的能为谁挨刀子呢?
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队友,只有你死我活。
拓拔明烟还是小瞧了皇后,小瞧了她呢。
聂青婉住进了烟霞殿,殷玄晚上过去,自然看到了她。
聂青婉上前见礼,并说着感谢他的话。
殷玄看着她,没什么情绪地说:“你要谢的不是朕,而是明贵妃,若不是明贵妃央求朕,朕也不会赦免你,既然搬来烟霞殿了,那就好生伺候贵妃,若有闪失,那就不是关你禁闭这么简单了。”
聂青婉福礼,郑重地道:“我一定会好好服侍明贵妃的。”
殷玄道:“你有此信念就好。”
殷玄说完,不再看她,拉了拓拔明烟到跟前,见她面色比之以前还好,心情看上去也不错,他就笑着站起身,拉着她到院子里散步。
拓拔明烟扭头,把聂青婉也喊上了。
末了又回头,问殷玄:“皇上不介意吧?”
殷玄天生勾人又带着冷冽弧度的凤眼笑着看了她一眼,又往后扫了一眼聂青婉,她穿着蓝色宫装,墨淡挽,脸上毫无任何胭脂色彩,头微垂,身个不高,却又适量刚好,若伸手抱她,大概正是最舒服的位置,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安静地像个透明人,与之前在御书房胆大进言让他赐她宫殿的女子判若两人。
殷玄又收回视线,对拓拔明烟说:“朕无所谓,你高兴就好。”
拓拔明烟就让聂青婉跟着,别掉队。
月明星稀,六月盛夏的夜晚,即便在宫中,也有数不尽的蝉鸟在鸣叫,夜风低旋,吹拂在洒落的月光之上,满地肆意。
聂青婉抬头看着前面相携而走的两个背影,目光冰冷的一如万丈高空上的寒月。
很快她又收敛冷意,安静地跟着。
殷玄并没有走太久,跟拓拔明烟回屋吃了饭,又去了御书房,晚上本来要来烟霞殿的,可寿德宫里的一等宫女采芳去御书房,说皇后不舒服,殷玄就去了寿德宫。
这一去就没再出来。
拓拔明烟恼极气极,聂青婉坐在她下方的椅子里,看着她的样子,轻声说道:“娘娘也可借身体不舒服,让皇上来烟霞殿。”
拓拔明烟道:“不用了,这样的手段瞒不过皇上。”
聂青婉道:“那娘娘因为这个而生气,实在不明智,气坏了身子,皇后倒称心了。”
拓拔明烟捏着帕子,气的脸都歪了:“她就是故意的!”
聂青婉垂着眸子说:“就算是故意的,娘娘也只能忍着,皇后虽然不得宠,可母家强硬啊,你若是如此与皇后作对,日后怕不好过。”
拓拔明烟凛着眉子,冷冷地睃着她:“你这是在告诉我,让我依附皇后?”
聂青婉道:“这是提议。”
拓拔明烟冷笑:“你坐在我的宫里头,心却向着皇后,你就不怕死?”
聂青婉笑了笑,说道:“皇后有强大的母家依附,而你没有,你虽然有皇上的宠爱,可你也看到了,皇上并不会因为你而怠慢了他的皇后,你在这宫里头只有皇上一个人,而对手却是整个后宫,你要如何赢呢?靠皇上那微末的一点儿宠爱?”
她略略讥笑地道:“明贵妃没有这么天真吧?”
拓拔明烟一脸阴沉地瞪着她。
聂青婉却毫无惧怕,依旧无温无波地说:“明贵妃把我从荒草居解救出来,无非也是想让我帮你一把,而我能想到的,那就是扶植朝廷势力。”
拓拔明烟朝红栾和素荷使了一个眼色,红栾和素荷立马清退了殿里面的所有宫人,只剩下红栾、素荷、王云瑶和浣东浣西后,拓拔明烟道:“华美人有好的计策?”
聂青婉道:“明贵妃既把我从荒草居带出来了,自然有自己的方法,你先说说你的法子吧。”
拓拔明烟道:“扶植华美人的母家。”
聂青婉眉头一挑:“晋东遗臣?”
拓拔明烟道:“是。”
聂青婉道:“我很感谢明贵妃的提携,但是晋东遗臣,不可。”
拓拔明烟问:“为何?”
聂青婉心想,为何?因为他们是晋东遗臣,不单在殷玄的心里他们不能重用,在满朝文武百官的心中,他们亦不能得到重用,这无关信与忠的问题,而是大殷国策本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