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冲了上来,把他们围了起来,“守夜人先生你好,我是《朝阳报》的记者,请问我可以采访你一下吗?”
“我是《北平晚报》记者,对于您这次的入狱有什么感想?”
“这里是《公义报》,请问一下……”
乐景:……
杨经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这几位都是这几天在报纸为先生声的记者,先生这次出狱他们也出了不少力,先生稍微回答一下他们的问题好了。”
乐景忍不住用惊异的目光看向杨经纶,看来在他蹲监狱的这几天来,他的编辑倒是搅动很多风雨啊。他原本还在遗憾他被关的时间太短了,事态可能还没怎么展,现在看来他的编辑倒是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不过相对的,他的真实面容也曝光了,将来可能也无法低调下去了。
他咳嗽了一声,即便没看镜子他也知道他现在的形容有多糟糕。尽管那个狱卒已经尽力关照过了他,可是监狱阴暗潮湿污浊的环境无疑是不适合人生活的,正常人住的久了都要生病,更别提乐景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几日的折磨下,乐景先是咳嗽,然后就起了低烧,他估摸着他很快就要大病一场了。
不过这种狼狈惨淡的病容对于当前的局面来说无疑是个很好的噱头。
“谢谢诸位这些日子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正是因为有了诸君这般不畏强权,敢于坚持公理与正义的人在,我才能保持信念坚持到了现在。我在此谢过诸君了!”说罢乐景冲眼前的众人深鞠一躬。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警察抓你本来就是不合法的,对于这种不法事件我们必须零容忍!”
“我们才要谢谢你敢于声,敢于说实话,你比我们勇敢多了!”
人群三言两语的议论开来,乐景立刻露出感动的神色,眼角也配合地浮现激动的泪光,很多人的情绪也因此被他调动起来了,现场气氛一时很是热烈,当然这些都被记者们的镜头给收录了。
待乐景抽着回答了记者们的几个问题后,杨经纶就把他护在身后,很有经纪人架势的对记者们说,“先生刚从监狱出来,身体状况很不好,请容先生先回家休息,诸位不用急,先生日后一定会专门抽时间接受大家的采访。”在杨经纶的动员下,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开了,只是还有几个难缠的记者徘徊不去。
之前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薛大帅见此也笑眯眯的插话道:“你们就让人家回家,洗个澡去去晦气嘛。有什么想知道的,你们可以来问我。”
于是记者们立刻抛弃了乐景,把薛大帅围了起来,闪光灯也冲着薛大帅拼命闪着。
这次薛大帅从监狱里保释出来因言获罪的守夜人,此举当为义举,自然是有很高的闻价值。而且和初出茅庐的守夜人相比,自然是身处北平权力中心的大军阀薛大帅更有闻热度,只是之前薛大帅没有话所以他们不敢采访罢了。这次薛大帅难得主动话,他们是肯定不愿错过这次机会的。
“大帅,请问一下您之前认识守夜人吗?”
“您对这次警察逮捕守夜人的行为怎么看待?”
“能请您详细说说……”
乐景松了口气,刚刚那番做戏废了他不少精力,他现在真的是身体虚的很。
在乐景准备坐上杨经纶找来的黄包车之前,一个刚才就在这里踌躇不定不停徘徊的年轻人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说道:“先生,我是你的书迷……我想问一下,您以后还会继续写作吗?”
乐景坚定回答:“当然会。”
得到满意的答复,书迷终于满意的离去了。只是杨经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有什么你就说吧。”
然后乐景终于借杨经纶之口拼凑出了杨经纶这几天在外面营救他的经过。
这几天外面的确因为他的事而闹得沸沸扬扬,杨经纶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动了不少记者作者为他说话。而且之前和他站在同一阵营的禁烟派也在积极派人与警局进行交涉,其中郑宜梁和周德璋两位先生更是动了自己的朋友圈,鼓动一群有名的杆子在报纸上表各种各样的檄文为乐景声援,在这群大佬的努力下,此时的整体舆论方向就是以“同情守夜人,警察无法无天,应该尽快把无辜作者释放”为主。
说起这个杨经纶还有些自得:“即便没有薛大帅保释,在我们的连番施压下,警局也撑不了几天了。”他也有些奇怪:“你什么时候和薛大帅有交情了?”
乐景轻咳一声,回答:“薛大帅的一个姨太太是我的书迷。”
“原来是这样。”杨经纶恍然大悟,“怪不得薛大帅竟然给警局施压,要求警局释放你。”
“你应该还有其他事想要告诉我吧?”如果只是这些事情的话,杨经纶刚才的表情也不用那么为难。
杨经纶闻言露出一个苦笑,“先生,恐怕您日后只能换个名了。你现在的名已经被当局封杀了。”
乐景并不感到吃惊,应该说在民国,如果一个文人但凡有点追求和抱负,想说点真话的话,那么就避免不了被封杀的命运。史书有名的那些民国文豪每个人都有很多马甲,譬如某个知名不具的周姓文豪,因为经常被封杀,所以曾用名足有181个。
民国的言论自由说白了,就是因为军阀混战,中央政府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力。你北平的政府还能管得了我们地方的报纸说啥吗?而且真出了事,往租界一躲,华夏的警察也管不了洋人们的“国家”。还有的狠人直接出国躲风头,顺便在留学生间展组织和党派,正所谓流亡和造反两不误嘛!因此才给后世的读者们造成了一种民国言论自由,文人大师们什么都敢说的印象。其实民国被封杀的报馆和文人真不少,还有不少人因为写的文章太过“言论自由”而被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