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景恍然,只是地主家余粮也不多啊!在乐景告知了主编他手里也只有两万余稿后,他看起来明显十分失望,但是还是要来了乐景接下来的稿件饥渴地看了起来。
两万字并不多,所以张熙贯看得格外珍惜,每一个字都要含在嘴里半天,待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火热地看着乐景,一系列问题连珠炮似的问了出来:“这个故事莫非是徐望穆的南柯一梦?那个大华莫非就是另一个槐安国?徐望穆接下来会如何做?他带领百姓们捕蝗虫来吃可撑不了多久!”
自古以来大旱都是和蝗灾联系在一起的,古书有云“旱极而蝗”,所以徐望穆所待的村落自然也遭遇了严重的蝗灾,本来就因为干旱而收成欠佳的农田更是遭受到了灭顶之灾。再加上百姓愚昧,不仅不敢捕杀蝗虫,反而在当地神婆神棍的带领下祭拜蝗神,把阻止蝗灾的希望寄托在了虚无缥缈的现实力量上。
徐望穆是无神论者,又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教授,自然对此嗤之以鼻。所以他就打算借用自己神仙下凡的身份,让百姓接受以蝗虫为食,暂时缓解一下饥荒。
对于张熙贯的疑问,乐景神秘一笑:“保密。具体的情节展现在告诉你就没有意思了。”
接下来无论张熙贯怎么恳求乐景都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张熙贯只得作罢。然后他便给乐景说起了正事:“我们打算明天头版刊登您的《王朝崛起》,稿费的话,我们报社给您定为千字三元,您看如何?”
“好,这个价钱已经很公道了。”
对于乐景这个还没传出什么名气的人来说,这个价钱已经很高了。要知道乐景在《文学报》连载了那么久,报社才把他的稿费涨为千字四元呢!而且《王朝崛起》毕竟是一部长篇小说,完整铺展开来起码要百万字以上,写起来可比《鼠眼看人低》赚钱多了。
“我们报社的小说连载都是日更的,先生您要多多存稿才是。”张熙贯说这话还是带有几分私心的,乐景多存稿他不就可以多看点儿了吗?而且他也没骗乐景,他们报社的确以日更连载小说为主,顶多……顶多就几篇小说周更嘛!
乐景点头:“这是自然,我会每天交给编辑三千字更的,只是……”
张熙贯心顿时提了起来,只是什么?该不会他对他们报社开出的价钱还不满意?他倒是不是不能开出更高的价钱,只是一开始开价太高,以后还怎么涨价?
正在张熙贯满心忐忑想东想西之际,就见眼前的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聊了那么久,还未请教过先生尊姓大名?”
张熙贯:……
啊呀!他见到作者太兴奋了,竟然连名字都忘记报出了!如此低级错误竟然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让编辑部那些兔崽子们知道了不得笑死?
他脸色泛红,连忙对林先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两人又寒暄一会儿,他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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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绚烂的朝阳在高大的实木书架上投射出耀眼的光斑,读者们捧着书或站或坐,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书墨香,隐约能听到从教学楼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这是属于开明图书馆普通一天的开始。
乐景拿着邮差送来的报纸放到了柜台上,对柜台上的另一位中年人笑了笑:“早上好,褚先生,这是今天的报纸。”
褚先生全名褚晋,是图书馆里的老员工,就资历而言是乐景的前辈。
他长着国字脸,肤色很黑,身上有一种教导主任的气质。
褚晋看都没看乐景一眼,鼻子哼了一声,从报纸里抽出自己要看的报纸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乐景耸耸肩,不以为意。
自从得知乐景中学辍学,最高学历只有小学时,这位褚先生就用这种态度看待他了。这位褚先生没念过式学校,从小念的是私塾,接受了完整且全面的传统国学教育,前清那会儿他还有了秀才的功名,只有小学学历的乐景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童生,所以一直不太看得起乐景。
乐景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只要这位褚先生不要对他动一些歪心思,些许冷嘲热讽他还不放在心上。
他从包里拿出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茶包准备给自己泡杯茶时,就见褚先生兴奋地拍桌而起:“说得好!”
这句话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突兀,褚先生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讪讪地闭上了嘴,可是他心里又实在是激动很,图书馆里的人都在看书明显不是合适的谈话对象,是以他的眼神犹疑许久最终定格在了乐景的身上。
乐景:……
褚晋傲慢地给乐景招了招手:“小乐,过来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乐景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中年老男人的心也是海底针。
“什么事?”
褚晋眼睛亮亮的,问:“今天刊登的《鼠眼看人低》你看过了吗?”
被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谈论自己的作品,乐景的感受颇为微妙,面上却露出微微的疑惑,“《鼠眼看人低》?这是什么?小说吗?”所以你看我这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大老粗根本和你没有共同话题,你还是像之前那样无视我,让我自己和自己玩儿吧。
可惜褚晋并没有领会到乐景的潜台词,听到这个回答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仿佛乐景没有看过《鼠眼看人低》是多么不可原谅的事情似的,“你竟然没有看过?!”他这句话声音有点大了,引来几道不满的视线,他连忙压低声音问道:“那《奉天密事杀人事件》和《名妓回忆录》你都没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