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州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各个街道布满了巡查的士兵。鄯州都督李庚双眉紧锁,疲惫的身躯尽显老态。堂内焚着沉香,袅袅升起,清冷的会客厅咚咚作响,一记记沉重的脚步催的人心紧。
总管李福面带愁容佝偻着背缓慢走来,踏进门槛的脚进了又退,拿不定主意。
“有什么坏消息尽管说吧!还能坏到哪儿去?”李庚长叹一声,嘶哑的嗓子说不出的心酸。
李福欲言又止,双唇龛合,一张一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李庚大喝一声。
李福双腿一哆嗦,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吞吐吐吐地说:“老爷……鞑虏领传来话,若是日落前再不投诚,便……便……”说着,七尺汉子泪如泉涌。
“哭什么,七尺男儿当以洒热血,抛头颅报效朝廷,安能懦弱至此。”李庚双目如炬,威严地瞪着李福,黝黑的脸庞尽是坚毅和不屈。
“老爷!”李福“砰”的一声,李福双膝扑通跪倒在地,头磕的咚咚响,声嘶哑竭,“老爷,求求你救救夫人吧!再不营救,夫人和小少爷必死无疑啊!”
李庚双目通红,仰头闭目,硬是让满眶的眼泪倒流回去,少顷,他坚定而沉痛地说:“身为本督妻儿,当以死明志,鄯州十万百姓会记得她们的。”
“老爷……”李福老泪纵横,哭倒在地,“老爷,求求你了……”
“退下吧!”李庚挥挥手,不愿多言。
李福见此,已知无需多言,只得慢慢的起来,无奈离去。
李庚猛地睁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
姚园挂着僵硬的笑容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松了一口气,一天的劳累终于过去了。
黄黎台净了手,走过来问:“师妹,累了吧?”
姚园舒展双臂,极不雅地疏松筋骨,笑道:“还好。第一次坐诊,不太适应。以前站着抓药、认药,乍一坐下来,还挺累的,我现在倒是怀念站着的滋味了。”
黄黎台道:“刚开始都是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姚园点点头,环视一周,问道:“今儿一天都不见师父和三师兄,去哪儿了?”
黄黎台微微一叹:“西北战事开始了,父亲忧心,去拜访前丞辅了,怕是要多谈会儿。”
“哦!”姚园点头,西北,范玮琛不是在西北吗?
两人正说着,黄伏农长袖生风而来。
“师父回来了?”两个人赶紧迎上去。
黄伏农长叹一声,端起桌子上的凉茶就要喝。姚园赶紧说:“师父,我给您换一杯热的来。”
黄伏农充耳不闻,片刻才说:“鞑虏汗王格尔吉吉汗五万铁骑攻打鄯州。日前鄯州都督李庚一家惨死,城内血流成河,十万百姓屠尽,惨无人道啊!”
黄黎台脸色红,目光充血,愤慨地大骂起来:“鞑虏可恨,毁我□□臣民。”
姚园心一颤,战争何其残酷,百姓何其无辜,失去了庇佑,只得身死家亡。
黄伏农尤为感伤:“为师年轻时,朝天何其强盛,而今处处受人欺侮,实在心寒。这仅仅是个开始,下一个目标便是德州,德州人口阜盛,何止十万?”
姚园忙问:“听闻鄯州都督李庚为人正直,常年驻守鄯州与鞑虏周旋,颇有战法,怎么会让鞑虏短短几天就破城而入呢?”
黄黎台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向坚硬的红木桌子:“还不是朝廷无能,援兵不到。”
黄伏农也颇为气愤:“而今兵部尚书肖如海软弱无能,贪污行贿,若不是仗着其妹妹肖贵妃深受皇上宠爱,早就被免职了。鄯州战事一早便飞书上书房,只因肖如海按下不,延误了军机,致使十万百姓惨死。”
云志成道:“朝有蛀虫,百姓怎能不受其害?不知朝廷将如何处置?”
“肖贵妃苦苦哀求,皇帝念肖如海年纪大了,不忍苛责,停职修养,由其长子肖惟真接任兵部尚书一职。”黄伏农无奈,皇帝昏庸,大臣怎能不枉法,“昨日,七皇子姬元尧力荐咸州骑都尉范玮琛前往德州迎敌。皇帝封范玮琛为正三品总督奔赴前线,全权接下西北军务。”
姚园猛地抬头,范玮琛,她已经是总督了?升的好快呀?
黄伏农继续道:“朝廷紧急拔军,人力物力皆不充足,故我太一峡谷也该出一份力。所以我向统军元帅姬元尧上了请函,推荐你和宜和前去充当军医。”
“师父?”姚园吃惊,“弟子医术浅薄,还是女子,怎么能去军营呢?”
“不碍事。你只需要辅助你大师兄就可。范玮琛是你的未婚夫,有她照顾,想必也无事。只望你二人到了军中,尽心尽力,救死扶伤。”
“父亲的话,儿子记住了!”
事情已无转圜,姚园只得缄默不言。黄伏农安慰道:“宜和莫要多想。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何况国有大难,我等身为大元臣民岂可不管不问,尔等当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你虽为女子,但心性不属于男子,故为师才放心让你去呀。况且,你的未婚夫也寄来了书信,让你赶去军营,为国出一份力。”
“弟子明白!弟子不是不愿意去,只是怕给师父带来麻烦。”话已至此,姚园即使有再多的不愿,也只得应下。
“既如此,你们就赶紧准备准备吧,明日就出吧。”
翌日,天还未亮,黄黎台与姚园已抵至鄱阳州府,在知州的再三嘱咐下,带着十名衙役奔赴了德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