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云微下意识想道,然后――
&1dquo;哗――”
――便被这从天而降的影子又一次压回水中。
特么的,张良你和我一定有不共戴天之仇。
层云渐散,月上枝头。
颜路看着对案苦思的师兄,默默点上了灯,转头望向窗外,唯闻虫声?o?a,远处的动静并未传进来。
&1dquo;此惑需解,”伏念开口道,顺手翻了翻竹简,&1dquo;恐怕要费些许功夫。”
&1dquo;师兄愿费时间解答,实是多谢了。”颜路俯身作揖,低下头时脸上却浮出一丝无可奈何。原准备为师弟牵制住大师兄,让他在一段时间内都莫要出门,便不会见到他和贺姑娘与那不知来自于何的敌人缠斗。谁知随意一处疑惑,竟然使大师兄沉思不辍,倒是把他自己牵制在这里。
颜路再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但愿他们二人顺利吧。
张良把呛得不停咳嗽的云微拖上岸,再低头摘去粘在衣裳上的水草和泥土。待清理得差不多了,转头看向云微,后者俯身伏在草地上,正在艰难地喘着气。
张良不叫她,目光落在姑娘那条灰白色的带上,此时已经顺着辫子滑到尾,原本束起的头散得乱七八糟,遮住了脸,只有两只手从阴影中伸出来,整个人活像从井中爬出的女鬼。那回被汤水浇了头,走出去时估计也像现在这样吧,张良暗想,便见姑娘一个仰头,把头尽数甩回脑后,转而看向他。
&1dquo;你&he11ip;&he11ip;”伸出一只手指,&1dquo;是故意的?”
&1dquo;我不知道你会水。”张良淡淡道。
云微一口气没顺过来,咳嗽了几声,抬手用手背抹了抹脸,片刻,挪动着双脚站起身来。这下看清楚了,湿透的灰衣灰裤上东一块西一块地沾满了污泥,把散下来的头拨到前面还能依稀看见暗绿色的水草。张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梳着长把上面的泥巴和草弄下来,升起的月亮投下柔和而又微弱的光,难以让人区分灰褐色的污泥和黑色的头,突然道:&1dquo;天黑了。”
云微皱着眉抬起头,双手还停留在头之上,神色却不疑惑,只是一副很没好气的样子。张良见了忽然生出想笑得感觉,但没有表现在脸上,兀自续上方才的话:&1dquo;城内已戒严,你若是想回去,也是没有方法。”
云微默默看着他,眼神中有那么一点瞪视的意味,怎说他也不敢把自己赶走,行踪暴露了丁掌柜可是会倒霉的,小圣贤庄也脱不了干系。只是入秋后天气转冷得快,方入夜便已经冷得让人想打抖。
张良平静地回视着她,半晌,开口道:&1dquo;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师兄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便随我回屋换身干净衣服罢了。”
云微望着张良转过身后迈步离开的背影,即便是湿了衣衫和头,走路的姿态仍是不减儒家三当家的风度。大致清理了一下衣服上的污泥,云微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泥地里,跟上张良的步伐。晚风阵阵吹拂,背后却骤然袭来一丝冻人的寒意,逼得她冷汗浆出。云微慌忙回头,心脏仍在胸膛中快地跳动,背后却只有枯黄的叶片随着风落到水面上,泛起涟漪,别无他物。
张良走出几步,现后面没有动静,回头见云微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湖面,出声:&1dquo;怎么了?”
&1dquo;没什么。”云微迅转回头,低头再迈步。刘海沾水硌着眼睛不舒服,她便伸手梳掉上面的水,拨到一旁。
张良看着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毛。
第23章二十三
左拐右拐进了一个陌生的院子,云微也实在没什么力气再四处观察了。或许是因为腿酸得提不起来,这一路上才更明显地感觉到脚踩在草地里和石板路上硌得慌。进屋时她只是环视一周,心中哀叹:要死,没生火。
张良抬手将灯点起,云微这才看清了自己衣服的惨状,心中又是一声哀叹,不知回客栈之后还能不能洗掉这些泥渍。余光扫过,点灯的张良正站在灯光的旁边,青色衣裳上的灰褐色泥点在对比之下愈明显。
云微沉默地在一边看着。堂堂三当家也有狼狈的今天,如果这副形象不幸被掌门师尊看见了,她的目光随着转身推开一处房门的张良,又会怎样?再怎样,估计他也有免被责罚的办法吧。
不过他为什么就这样跳进湖里去了?按理来说,只要他落地后走到跳湖的地点,在桥上稍作俯视,便能清晰地看见一个人漂浮在水上,而且漂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不会水的迹象。就算是跑到那里,停下来低个头也是能看见一个人影和一圈水花的,那明显也是已经浮出,是可以自救的。刚好抢在她浮出水的前一刻翻身跳湖,如果他是故意的,这节奏把握得也还真是恶意满满。如果不是故意的,这样急慌慌地跳,若不是知道不可能,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她身上藏着什么重大机密,或者他要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就是那么一刻也不让她在这世上停留了。
难道是颜先生在她走之后把他给拒绝了?云微偏偏头,无意识地接下张良递过来的衣物,一边拐了个弯继续想着。所以他只需要完成最后一件事,救她一命,以赎这些日子欺侮她的罪过,不对,应该是受颜先生的仁慈嘱托解救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便觉得人生再无活理,悲从中来,哀不自胜,肝肠寸断,于是举身付清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