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隐隐的痛觉一瞬间被破开,长驱直入,刺得她不觉顿住了脚步。云微的心一下子结结实实地沉了下去:在她快步走的时候,伤口被扯得裂开了。
云微压下疼痛加快步跟上张良,他依然是没有回头。云微抬头看向前方远处,隐约可见碧绿色的砖瓦在绿树间出现。可是这路还是很长,不知道还要走多久。眼看张良似乎完全没有倦意一样走着,云微只能忍住右腿上的抽痛跟上去。只觉得匆忙包上的布条现在正摩擦着伤口,有种被辣椒水喷上的感觉。再加上不算慢的运动拉扯着伤口不断变形,好像那些刚结上去不久的痂都一点一点地被撕掉了。
手心处一阵凉意,云微才意识到冷汗已经在不知觉中淌了下来。她看向张良的背影。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是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痛得迈不开步伐吗?
等等!云微矍然一惊,他这样做会不会正是&he11ip;&he11ip;想试探她伤得有多重?
可这个问题只需问他那位医者朋友便能知晓。又或者比起看她伤势又多重,他还想知道的,是她原本内力的根基如何!
所以想把她逼到极限,从而看看这极限究竟在哪?云微咬牙,追了上去。她不知道这考验的目的是什么,是决定他是否愿意给她帮助还是如何。但她能猜到半路停下来会是怎样的结果,在这荒郊野岭、又是日暮时分,如果不走到一处能藏身的地方,她只有被城里的守军抓起来的命。
双手不知是从什么时侯开始握成了拳,右腿的动作总是不自觉地放慢,云微只能有意识地强迫自己把腿迈出去。而每次迈出,都感觉裂口在挤压,皮肤在错位。云微目视前方,不敢低头看此等状况继而动摇决心。渐渐地树木开始稀疏,露出一处华丽的院落。云微机械地随着张良走入侧门,再到里面曲折的廊桥,路过两侧在夕阳下光芒流转的建筑,等到楼亦渐渐稀疏,终于是一声:&1dquo;就是这里。”
云微抬起头。
一片树影中的一间草垆,稀疏地在外面围上一圈竹篱。张良走进去,轻敲房门。
片刻后门便开了,里面走出一男子:&1dquo;子房,有何事?”
云微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看着那两人交谈了几句,她才意识到子房恐怕是这位张良先生的字。而草垆里的那位男子,她完全不知道是何人。
正想着,那人侧过头问道:&1dquo;这位是?”
既然张良也将目光投过来,云微只能抱拳应道:&1dquo;在下贺云微。”
那人点头道了声幸会,云微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也点点头。两人又压低声音交谈了一阵,随即那人望向她:&1dquo;既然如此,请姑娘随我来。”
云微迈开步伐,不料因为站了太久腿已经僵硬,一步迈出差点失去平衡摔倒。云微偷偷瞟了一眼并肩站立的两人,还好,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神色。于是便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张良向侧面跨出一步,让出了进门的路。
不知道是否为错觉,云微觉得自己在张良的笑容中看见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院中有微风穿过。
张良走向围篱,仰头看天上薄如轻纱的云,听见身后脚步声渐近。他转身,眉头不着痕迹地挑起,难得看见颜路脸上的温和减了几分。
&1dquo;怎样?”张良问。
&1dquo;你不该如此。”颜路低声道。
张良蹙眉。
&1dquo;她本身就已伤得不轻。右腿上有两道刀伤,足有半尺长,都切得很深,处理得不及时。不记其他大小伤口,这个伤势也至少应修养三日。方才你带她上山,至少走了半时辰。应是为了跟上你,那两道伤口都裂开了。如果再走远一些,恐怕伤好后会遗下症结。”
只是低着头听,张良默然不应。
&1dquo;子房,”颜路难得说多了一句,&1dquo;你有高乎常人的智慧,自信并非不好,但过度依赖自己的推断而错失了一些细节,有时难免会导致错误。这样可能会伤到没有恶意的人。”
沉默片刻,张良轻笑。
出乎意料。
上午的一回合被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避开了,原来只是想再试试她的体力。后半程听见她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还以为她不是那种干惯了粗活的农人。在想着怎样探清她真正的来历时,原来的假设居然被全盘推翻。
没想到她这么能忍。
&1dquo;伤得很重?”张良侧过头问。
颜路沉吟片刻:&1dquo;至少需七日不得行走。”
呵,我自以为聪明,竟疏忽大意。
张良笑了,眼睛微眯。
一队秦兵就能伤你如此重,七日不得行走?
恐怕不只是杀伤十余士卒,追杀的士卒怎么会用刀?必定有所隐瞒!
&1dquo;方才的事&he11ip;&he11ip;”
&1dquo;如你所猜测,的确是习武之人,看手臂上肌肉的生长,应该接触射术有不短时间。”
&1dquo;那内力?”
&1dquo;初伤未愈,无从得知。”
这样么&he11ip;&he11ip;张良沉吟片刻,是真是如此,还是故意以自残的方式来隐瞒?如果是后者,那真是一个强大而对手。想起先前方向完全错误的思路,他只觉得隐隐的警觉。
&1dquo;师兄,前些日子提起过的远游之事&he11ip;&he11ip;”张良转回身,面向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