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风险很大,搞不好遇到个脾气爆炸的,直接砍了作死的家伙。这种玩命搏出位,成功的比例极低,敢搏的人真心少,都是那些不搏就要完蛋的家伙,才敢孤注一掷的。大随朝洛阳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谁都懂这一套,或以备不需,或吃瓜看戏。
既然都这么明白,为毛换成张修闻就能秒看破,换成了胡雪亭,就是没搞明白呢?
一来,胡雪亭的“出风头”,风险实在太小,和前面举例各种惊人之举惊人之言相比,风险几乎是零,失败了,也就是被张须驼责打,顶多破产关门而已。和历史上那些敢拿命去赌贵人的“雅量”相比,胡雪亭这种买了保险的“上达天听”,实在是太胆小,太无耻。
二来,是因为胡雪亭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
男儿功名马上取,女孩子家只要管好姨娘小妾侧福晋淑妃香妃不就够了?
杨恕等人,人人都是这个想法,完全没有想过,胡雪亭竟然敢闹得这么大,竟然也有政治诉求,也想上达天听,也想当官财,也渴望权利。
这还真不能简单的说杨恕或者大随朝重男轻女,鄙视女性什么的,大随朝不是大,更不是辫子朝,没把《女训》什么推得多高。大随朝刚从五胡乱华中挣扎出来,或沾染了胡人不注重女性规矩的习气,或刚见识过全民男女老幼拿刀抗争胡人,没想过要把拳头几乎和男人一样硬的女人赶到厨房中。可偏偏就是有这么多的女人,就是喜欢把相夫教子,当做一辈子最大的光荣,哪怕有个把女人激进些,也不过是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离家出走,追求真正的爱情。
杨恕等人站在主流思想之中,还真没想过,遇到胡雪亭这么神经的女人。
此刻理清了头绪,看胡雪亭的行为逻辑,自然是清楚的不得了,几乎是为了引起上头注意,而不顾一切了。但杨恕还是有些惊讶:“胡雪亭想见老夫,很难吗?”
平民百姓想见杨恕,那自然是难于上青天,但胡雪亭有并州道将士遗孤的背景,有张仪同的狗屎关系,想见他,应该很容易啊,找张须驼带个话不就成吗?
众人不说话,使劲的盯脚尖。张须驼更是努力缩小身体,希望杨恕不要看见他。
杨恕看众人的神色,立马明白了,有些伤心,还以为自家是个平易近人的老人,起码对自家属下平易近人,没想到竟然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昏庸老头啊,忍不住自嘲:“老夫果然是要每天照照镜子,不然不知道老夫头有多白啊。”
张须驼努力缩头,却有人悄悄的踢他的脚,他转头看,只看见了一群人恶狠狠的眼神,胡雪亭闹出来的事情,你张须驼不背锅,谁背?
张须驼淡定极了,继续装死。他狠由他狠,明月照大江。
“阿果,你来说说。”杨轩感点名,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张须驼,想装死,没门。
一群人也纷纷附和:“这事情必须仪同来说才好。”你不死,谁死?
张须驼心里苦,只能无奈的出声道:“司徒平易近人,对下属爱护,如同对待亲子,我等感激在心。可是,胡雪亭是没有办法见到你的。”
杨恕真的惊讶了:“为何?”
张须驼把心一横:“胡雪亭想要主动拜见司徒,只有三条路。
其一,通过我,拜访司徒。可是,我怎么会带胡雪亭拜见司徒?”
杨恕微笑,这个理由他理解。胡雪亭太没有规矩,太会胡闹。张须驼要是带胡雪亭来见他,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胡雪亭会不会在司徒府闹出什么事情,比如当面顶撞杨恕什么的,就算胡雪亭多少知道一些分寸,规规矩矩的,那么也没用,因为胡雪亭根本不是一个知道礼仪的人,随便吃饭喝水说话走路,件件都会违礼。杨恕可能会一笑置之,也可能会勃然大怒,更有可能是杨恕的手下们愤愤不平,胡雪亭倒了大霉,带胡雪亭拜见杨恕的张须驼也要跟着倒大霉。胡雪亭就算有天大的理由,要见到杨恕,拯救火星撞地球的危机,又关张须驼p事?张须驼为毛要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程,冒险带胡雪亭见杨恕?张须驼是万万不会带胡雪亭见杨恕的。
“其二,在司徒府投名贴求见。”张须驼继续道。
杨恕疑问的就是这一点,司徒府的门房绝对不会像戏曲中一样,不收银子,就不给传递,胡雪亭的名帖,是可以送到杨恕面前的。
张须驼求助的看杨轩感,杨轩感死死的盯他。
“怎么?和玄感有关?”杨恕笑了。
杨轩感立马抖了一下。
“有关,”张须驼硬着头皮说道,“门房送来的名帖,是挑过的,五品官以下的,必须等四品官以上的都见完了,才轮到送他们的帖子。”
所谓的“五品官以下的,必须等四品官以上的都见完了”,说白了,就是永远不见。
为毛?
当朝司徒楚国公杨恕的大门口,永远有一群四品以上的官员投贴子排队,今天没能见到杨恕,那么或明天再来,或留下了话,只要杨司徒有空垂见,随时可以赶到司徒府。如此情况之下,哪有五品官以下的帖子,被杨恕看到的可能?
五品官员的帖子都不会被送到杨恕面前,何况平民胡雪亭呢?
杨恕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杨轩感,道:“老夫的儿子,还是满机灵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