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心中,一家酒楼饭店,也就是几十文几百文铜钱的事情。
在3文钱一只大肥鸡的洛阳,一斤骚气严重,没什么人吃的猪肉,要多少钱?撑死就两文钱。
胡雪亭只会做猪肉和蔬菜,没有其他珍贵和昂贵的菜肴,也没有好酒,又能赚多少钱?
就算按照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碗红烧肉足足一斤重计算,2文钱的猪肉原材料,一碗做好的红烧肉,菜价也不过是6文到1o文。区区1o文钱的小生意,扣除了各种材料成本,人力成本,房租成本,赚的都是辛苦钱,何足挂齿?
“这个……不是这样的……”张雨宁小心的道。
“哦,你知道?”张须驼也不奇怪,张雨宁和张修闻这几日都待在胡雪亭家里胡闹,自然该知道一些详情。
天下第一味酒楼的菜价很贵很贵,一开始就是大随朝国都洛阳顶级酒楼的2倍,等到第一批客人感叹天下第一味实至名归之后,胡雪亭立马又涨了3倍。也就是说,洛阳最大的酒楼楼外楼卖1文钱的菜,天下第一味要卖6文钱。
楼外楼的菜价又是多少呢?
穷鬼张须驼只知道路边的小酒楼的菜价,是原材料的3到5倍,却不知道,楼外楼的菜价是普通小酒楼的3倍以上。
按照一碗一斤重的红烧肉2文钱的材料成本计算,普通酒楼至少卖6文钱,楼外楼就要卖18文钱,天下第一味就要卖1o8文钱。
“什么!”张须驼震惊了,一碗红烧肉1o8文钱!成本才2文钱啊!都快顶得上小半只猪了。
张雨宁继续算账。天下第一味有15桌,都是小桌子,顶多坐4个人,也就2个人一桌的居多。
“那也吃不了几个菜。”张须驼已经开始明白生意人的详细计算方式了,必须细化计算,两个人一桌吃饭聊天,也就5个菜左右而已,况且胡雪亭只会做猪肉和蔬菜,想多点几个菜都不成,总不能红烧肉来2碗吧?
“不是,一般都有1o个菜。”张雨宁道。能够到贵的吓人的天下第一味吃饭,怎么可能只点5个菜?不是请了重要的生意伙伴,就是宴请达官贵人,怎么都要丰盛一些,摆满桌面的,1o个菜那是起步。天下第一味炒菜出名,请吃蔬菜,也不丢人。
蔬菜自然比猪肉便宜,七八个菜加在一起,也就和一碗猪肉相当,计算一桌菜的总价,正好2碗猪肉价格,216文。
天下第一味15张桌子,一餐饭就是324o文,等着有空座的客人大约也有差不多的数量,胡雪亭一个饭点,基本有648o文落账,一天两餐,就有1296o文钱的收入。
房租是自家院子,人工按照洛阳的标准,是每人每天15文钱,猪肉价格只有2文钱一斤,诸多费用再怎么合计,绝对不会过46o文钱。
胡雪亭每天净利润125oo文钱。
“一天就有12两5钱银子!”张须驼倒抽一口凉气,嗖的就站了起来。
“怪不得胡雪亭要关门。”他理解了,换成他,也是怕了。
身为朝廷命官,张须驼的月收入是多少两银子?把那花里花俏的大米换算成银子,怎么看,都没有达到2o两银子。【注1】
胡雪亭一个月的收入,就要顶一个朝廷将领的一年半甚至两年的收入?
胡雪亭要是不立马关门,果然是人头落地啊。
“仪同!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需要胡雪亭啊!”秦穷大哭。
张修闻莫名其妙,胡雪亭会赚钱,胡雪亭关门大吉,你丫哭个毛啊!哎呀!为毛程夭金也哭了,刘二马四也哭了,哇!老爹也哭了!
必须哭啊!
看看秦穷程夭金刘二马四,乃至张修闻张雨宁张夫人张须驼,哪一个不是只有一件体面衣裳,只在有客人的时候穿,平常待在家里,根本舍不得穿,只穿一身穿了十几年了,补丁打补丁的烂衣服。
大名鼎鼎的张仪同张须驼,竟然家里只能吃便宜的穷人才吃的猪肉,官二代张修闻竟然堕落到要励志有钱,然后天天吃羊肉,秦穷程夭金等人更是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羊肉了,这正常吗?
张须驼秦穷等人作为朝廷命官,要是还过得如此艰难,平民百姓还怎么活?
这富裕的大随,热闹的街头,难道都是假的?
原因只在于遗孤院。
只需要瞧堂堂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遗孤院,竟然连普通的村落都不如,绝大部分都是茅草屋,还一点田地都没有,也没有养殖业纺织业,就知道遗孤院的经济状况是多么的糟糕。
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遗孤院,其实完全是靠各老兄弟在自掏腰包补贴。
张须驼等人的官俸的绝大部分,都成为了遗孤院的众人的柴米油盐。
杨恕杨司徒一手创立的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遗孤院,竟然没有足够的衙署拨款?或者,竟然有经手人中饱私囊,吞了遗孤院的银子?
要是有,就好了。张须驼立马就拿刀斩了那个敢向遗孤院伸手的王八蛋。
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按照规定,是拨足了款项的,哪怕在道德压力之下,接受了越来越多的明明不是“遗孤”的伤残老兵,或者战死将士的爹娘兄弟,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照样按照人头,拨足了款项,保证这些将士的家人衣食不愁,绝不会流血又流泪。
只是,除了温柔乡是英雄冢,不花钱的午餐,一样是挣脱不出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