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亭扭头看他,惊讶的张大了嘴:“你的意思,有人跑到你家,羞辱你,羞辱你的客人,你这当主人的不为客人拔剑,竟然还要客人忍受屈辱?孔子是这么教你的?孟子是这么教你的?你读书读在什么地方?还知道什么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主辱臣死,客辱主死!
少年!什么都能学,缩头乌龟万万不能学!”
张修闻满脸通红,主辱臣死自然知道,客辱主死是那本经书中的?
两个老仆却用力点头,做人自然要硬气点,万万不能学乌龟。
张夫人看看文绉绉的儿子,知书达理的女儿,再看看干嚎得嗓子痛,向老仆要水的胡雪亭,怎么看怎么觉得胡雪亭更像张仪同。
大厅角落,刘二佩服的看张仪同,竟然早早的就看透了胡雪亭无耻透顶。论识人之明,普天之下,再无过张仪同者!
张仪同盯着神气活现的胡雪亭,再看看又一次神色不定的老妻,以及神色诡异的坚定无比、乐颠颠的在胡雪亭身边鞍前马后的老仆,还有对四书五经开始茫然的一双儿女,深深的呼吸。
强大的精神力从张仪同的丹田升起,在经脉中呼啸着前进,直透过了天灵盖,达到了天人合一,看透了宇宙万物,过去未来。
“刘二,明天送胡雪亭等人去遗孤院。”张仪同的声音仿佛是九霄云外的雷电,不容任何人拒接。
再不快刀斩乱麻,老子就要家破人亡了!
……
胡雪亭背着小小的包裹,死死的盯着张仪同,做好人啊,做好人啊!好心没好报到了这个程度,真的是让天下善良百姓怀疑老天爷的存在啊。
“你好生去遗孤院,好好改造,总有出来的一天。”张仪同语气中透着惋惜。
丫的还敢刺激我?真以为胡某是吃素的?
胡雪亭闭眼,陡然张开,眼神中满是悲愤,缓缓的举起纤细的手指,颤动着,哆嗦着,指着张仪同的鼻子,惨笑道:“我一心为你,你却如此对我?”
张夫人的脸色又青了。
张修闻和张雨宁老老实实眼观鼻,鼻观心,耳朵竖起老高。
张仪同面无表情,挥手:“滚!”
马车启动,小女孩从布帘中伸出手臂,用力的向张仪同挥手。
“快看!张仪同竟然把自己的骨血,赶出了张府!”路边,有个卖菜的妇女大声惊呼。
“私生女找上门,原配自然容不得。”一边卖西瓜的很有经验。
“唉,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买萝卜的大娘摇头晃脑,谁都知道高门大阀外室私生子一箩筐,有见过私生女打上门的吗?这张仪同也是大官,忽然冒出这种污浊的事情,里面的道道,只怕水深着呢。
张仪同脸色阴沉了,一夜功夫,几条街的人都知道了?要是没有那些夫人团出力,打死张仪同也不信啊。
考虑到洛阳百姓对花边闻的热衷程度,张仪同严肃的看刘二等人:“张某是不是该再去并州?”
刘二认真点头:“仪同,避避风头,自然是应该的。”花边闻没几天好闹腾,过几天自然会有其他闻冒出来,到时候百姓就不会记得了。
张仪同豪放大笑:“张某岂会在于区区诽谤之名?他人如何看张某,就让他们去看去。”
刘二等人认真的点头,满脸的佩服,到底是张仪同,名声都臭了,还要死撑。
……
马车在洛阳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停下。
“这里还是洛阳?”胡雪亭看看四周,已经是荒郊野外了。
“其实,已经出了城郭了。”赶车的士卒有些尴尬,洛阳低价太贵,一大帮子人占地不少,买不起房子。
胡雪亭用力的拍那士卒的肩膀:“房子会有的,馒头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石介看着周围,有些神色不定,问道:“洛阳王家,最近可好?”
几个士卒面面相觑,洛阳王家是哪家,没听说过啊。
石介笑了,没有听说过,就是好事。
胡雪亭指着眼前的遗孤院,问道:“就是这里?”
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遗孤院天字第十七号分院,是由上百间茅草屋组成的,几乎就是一个村落。
士卒严肃的指出,胡雪亭看得太不够仔细,上百间茅草屋中,其实是有一间青瓦房的,只是现在被层层叠叠的茅草屋遮住了视线,看不见而已。
“这里的人,都是并州道的将士家属,都是厚道人。”马四干巴巴的说道,“你且住下,有什么事情,找其他人就行,都是自己人,都是爽直的热心汉子。”
“马四,你来了。”靠近路口的茅草屋中,有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探出脑袋,见到了马车和赶车的士卒,惊喜的叫。
“马四来了?在哪里?”其他茅草屋中,更多的人探出了脑袋。
“真的是马四!”有人热切的看着马四。
“快出来,马四来了!”有人大声的招呼茅草屋中的人。
一瞬之间,数百人从茅草屋中涌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第一个看见马四的三十来岁的男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奋力的一瘸一拐的跑向马车,却被汹涌的人潮飞快的过。
数百人如潮水般的将马四和马车围住。
“马四,带了什么吃的?”
“我要的衣服,带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