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亭笑了:“既然人走茶凉,我正好了无牵挂。”本来还在犹豫,是不是回到原身的家族更好,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犹豫嘛。
她抱起脚边的小女孩:“以后,你跟姐姐姓胡,你叫胡雪岚。”
小女孩无辜的眨眼,不明白生了什么。
好几人认真的打量胡雪亭,神色中带着鄙夷,家族中人趋吉避凶,那是人之常情,又没有说不认她们,更不会就此不养她们,就因为这点小事,就改名换姓,背弃了家族,心性有些凉薄了。
“没了娘家依靠,你以后又怎么办?”有人忍不住提醒,老老实实的扶棺回家,然后他们这些人在虚言恫吓沈家几句,她们虽然不会过得像以前般有父母疼爱,却也不会缺了衣食,日后嫁了殷食人家,日子就会越过越好,小孩子两个人留在这里,只怕未来会很悲惨。
“多谢提醒。”胡雪亭认真感谢,“我性子古怪,只可同富贵,不可共患难的家人,我宁可不要。我在这里有吃有住,有手有脚,饿不死我的。”
那张仪同冷冷的看胡雪亭:“你如此想,那是甚好。我自会带棺木回厉阳。”
有几人看着张仪同,想要说话,却终于只是微微叹息。
一阵阴风忽然在义庄中盘旋呼啸,烛火瞬间全灭,众人面面相觑,只觉遍体生寒,好几人立刻燃香祭拜。
“看,那是我爹娘也答应了。”胡雪亭欢喜的道,“我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一群人盯着胡雪亭,一时没搞明白是真的有鬼魂说话,还是这个丫头不敬鬼神,竟然在爹娘的棺材前信口胡言。
“我要开棺,见沈子晨最后一面,你要留在这里吗?”沈子晨信中透露的事情,实在太过巨大,张仪同没有亲眼看到沈子晨的尸体,总是不能完全死心。
胡雪亭抱起小女孩,握着她的手,向着棺木拜了三拜,心中默默祈祷,雪岚我会养大的,你们放心,肯定比落在沈家吃剩饭,被人嫌弃的好。
转身出去,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中,那个乞丐依然倒卧着,神色平静,却闭着眼睛。
“回家喽!”胡雪亭大叫。
马车一动不动,拉车的马儿悠闲的摇着尾巴,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
几个人笑眯眯的看着,马车都搞不定,怎么搞定以后的人生。
胡雪亭放下小女孩,拿起马鞭,狠狠的在空中甩了一个响鞭。
“要是不听话,杀了你吃肉!”
咦,吃肉?胡雪亭嘴角有口水的痕迹,看马儿的眼神,就有些不怎么友善了。
马车神奇的开始动了,在胡雪亭手忙脚乱中,老实的前进着。
第8章仗势欺人
张仪同看着马车歪歪扭扭的远去,微微有些出神。
“仪同,以我看,这个孩子本性还不错,只是有些倔强,要是任由她留下,只怕……”有人慢慢走到张仪同的身边,低声道。世道再好,两个小孩子也不能独自好好的生活,只怕会饿死街头,或者更是不堪。
“是啊,我看这孩子比洛阳的那几个好多了。”又是一个人劝道,周围几人听见“洛阳那几个”,忍不住微微摇头。
“左右是我并州道将士的遗孤,不算坏了规矩。”有人认真道。
又是一人道:“是啊,沈子晨这次遇难,也是为了……”
“我知道。”张仪同打断了那人的话,众人日夜兼程,赶来接应沈子晨,为的是大事。事情失败,沈子晨身死,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责无旁贷,必须抚养沈子晨的遗孤。
“我知道我该把这二人接回洛阳,只是……”张仪同沉吟不语。
众人惊讶,这次张仪同的言行,太异常了,换做以往,张仪同早就二话不说,把将士们的遗孤接到洛阳了。
某个人有些理解张仪同的异常,长叹:“只是,那个胡雪亭,只怕是恨上了我们。”
其余几人大奇,为毛啊,难道是恨他们没能救下沈子晨夫妻,那就太没品了。
有人就劝着:“小孩子刚死了爹娘,自然会有些迁怒和想不开,过一段时日,自然会知道那只是命。”谁能得救,谁能活下去,谁能立大功,那都是命啊。
张仪同笑了,哪会这么简单:“我们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那胡雪亭被贼人严刑拷打,身受重伤,使计反杀了贼人之后,这才出现。
时间如此之巧,简直就是用尺子量,都量不出这么精准。
那胡雪亭心里只怕在想,张某是不是早就到了,却故意任由贼人诓骗掳走她们,想要拿她们做饵,想着放长线钓大鱼?”
众人有人愕然:“唉,小孩子怎么心眼这么多。”张仪同笑:“都十四了,不算小孩子了。”
有人气愤:“钓大鱼?谁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死士,绝不可能抓到活口。”
张仪同摇头:“就算是死士,动作快,也是能抓到活口的,再说,行动的是死士,那么掩护的,放哨的呢,外围中定然是有一些人嘴巴不那么硬的。”
一群人忧郁的看张仪同,怎么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拿胡雪亭做诱饵似的。
张仪同大笑:“张某扪心自问,若是张某真的早早到了,眼看沈子晨已经遇难,功亏一篑,是不是真的会拿这两个孩子的性命,去钓大鱼呢?张某还真的不知道。”
众人苦笑,军阵之中,何人为饵,何人是刀,大局之下,又有何区别?谁都做过饵,谁都当过刀,早已想得开了。只是这普通人忽然身在局内,自然是难以接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