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灯笼虽然糊的歪七扭八,但灯笼纸却是上好的灯笼纸,薄如蝉翼,眨眼成灰,剩下个兔子样的竹篾架子躺在地上,可怜兮兮的,不复方才风光。
玹婴收回视线,冷冷地望向河面那一片花团锦簇的灯火。她动了杀心,原本嬉笑玩闹的十来个傀儡也面目狰狞起来,皆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可玹婴并未下令驱使傀儡杀人,只是扔掉手中的灯笼杆,哼笑了一声说:“我就知道,我不去找你,你也该来找我。”说完,夜幕中忽而划过一道碧光,那翠浓欲滴俨然隐隐泛着墨色的重葵剑破风而来,强劲的剑风掀起玹婴额前的黑,显露出她眉心鲜红的“血痣”。
重葵剑悬于半空,铮铮作响,杀气腾腾。
而一旁的玹婴叫那颗血痣衬的脸颊微微红,好似刚从蓓蕾里翻出来的花瓣儿,含着一汪清甜的潮湿。她小小的手握住剑鞘,细声嫩气的威胁道:“把降解子交出来,别等我动手。”
话是这么说,可她眼睛也不眨一下,拔出重葵剑便径自劈了下去,凌厉的剑气直逼河面那灯火通明的画舫,而与此同时,画舫里也骤然升起一道弧形光圈,与剑气迎面相撞,只听一声巨响,剑气偏移,正正好落在鳌山上,将那堆成巨鳌形状的灯山整整齐齐切成两半,随即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百姓无不惊慌失措,一边高喊着“走水啦”一边像蟑螂鼠蚁般一哄而散。
玹婴并不是很在意那些百姓的死活,活着,她没兴致去杀,死了,也轮不到她怜悯,此刻她只想要那颗降解子,碍着她的人,死是情有可原。
又一道剑气势不可挡的劈下来,瞬息之间,画舫的方向升起十几道弯弓似的银光,极快极紧密,却都断在了这剑气之下,眼看剑气逼近画舫,原本花团锦簇的河面忽然陷入无尽的黑暗,剑气,画舫,嘈杂的呼喊声霎时间都消失了,只剩黑暗,如墨一般深不见底的黑暗。
天宝楼上,玹婴眉梢一挑,“原来是隐修。”她嗤笑一声道:“雕虫小技。”
不过随手一挥剑,藏身在暗处的人便被迫现了身。古朴素净的杏色衣裳,既不如白色出尘,也不如黄色鲜亮,衣袂翩飞,犹如秋意至浓时迎风翻滚的麦浪。
玹婴不自觉敛起笑意,半觑着眼朝那人定睛看去,只见她绾着妇人髻,白绸子似的一张脸,在湿腻的冬夜里裹着一团微凉的清光,以至于要很刻意的仔细瞧瞧,那面容才渐渐清晰了。
浓淡相宜的柳叶眉,内勾外翘的桃花眼,眼角落了一颗小小的泪痣,像婉约山水画里增添一抹风情的点睛之,称不上浓墨重彩,却也不容忽视,此刻不喜不怒,面无表情的望过来,自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玹婴平心而论,6轻舟长得并不如她美丽,可6轻舟是肥沃土壤里滋养出的熟透了的果子,她却是阴雨缠绵里结出的一颗酸果。
玹婴心里泛着酸,又不肯为了这件事动怒,看着夜色里的6轻舟,暗暗咬牙道:“我记得了,那日是你将我引入蛮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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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锦鲤呀神域,很好,我们今日可以账旧账一起算。”
“怎么算?”6轻舟挑唇一笑,眼尾稍稍向上翘,冲散了威严,而多了几分波光潋滟的柔和,“杀了我,自然容易。”她慢条斯理地说:“可你不是还指望着润青帮你解开血咒。”
玹婴蹙起眉头了,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钟知意这么个人。玹婴自认有些疏忽,没对钟知意和瑶贞穷追到底,赶尽杀绝,害的血咒一事流落在外……不过,也不打紧。
玹婴睨了眼愈虚弱的“郁润青”。
“她不识,我指望她不如指望自己,至多是费些心力,无伤大雅。”玹婴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我杀不杀你又有什么干系。”
6轻舟道:“既然如此,你还要降解子做什么?”
玹婴才不会顺着6轻舟的话去剖析自己的心,她只要她想要的:“不关你事!把降解子给我!”
6轻舟手腕一翻,乌黑如玉的降解子便出现在那纤细修长的两指之间。6轻舟笑一笑说:“尽管来拿。”
玹婴神色骤厉,披散的青丝在夜风中飞扬,面色苍白,眉心鲜红,仿若从无间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阴森而靡丽。……
玹婴神色骤厉,披散的青丝在夜风中飞扬,面色苍白,眉心鲜红,仿若从无间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阴森而靡丽。
她握紧重葵剑,一脚踩上阑干,朝着黑暗纵身一跃,手中长剑挥向夜空的刹那涌动起诡谲的碧波,那碧波十分缓慢的在万籁俱寂中荡漾着,扭曲着,所到之处黑暗像幕布一般被撕扯成碎片,露出秦淮河原本的面貌,而单是那剑波逐渐逼近时的化神境威压,便已然令6轻舟唇间溢出丝丝血色。
无须剑锋至,剑气足以6轻舟粉身碎骨。
可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另一道灿然生辉的剑光由上至下席卷而来,将咄咄逼人的碧波截断在秦淮河上,随之一声巨响,河水飞溅三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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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臆中翻涌的恨意,全都涌向郁润青一人。
就在这时,只剩几盏余灯的天宝楼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明明是稚嫩的童音,却又像野兽嗅到鲜血围攻猎物时的咆哮,迫不及待地要将那被憎恨的人分食殆尽。
玹婴下意识地用余光看向天宝楼,微微一动,却又定住了,耳边响起替身的那句话——“她不爱你,我爱你。”
替身是沾染了邪气的替身,为一己私欲,可以不择手段,虚伪的谎言自然信手拈来。
可替身同样是与正主意识相通的替身,郁润青所知所想,所思所虑,亦是替身所知所想,所思所虑。
“她不爱你,我爱你。”
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玹婴想,郁润青不爱她了,就连那代人受过的替身也不爱她。
玹婴笑一笑,将手中的重葵剑高高抛起,黑气缠绕的剑身倏而分化出无数道剑影,剑影环绕,好似围成一个巨大的鸟笼,将三人牢牢困在其中。
“郁润青的血咒,的确让我很为难,这些年我尝试上百种方法想要除掉这血咒,可惜都是无用功,如今,只剩下最后一种方法是我没有尝试过的了……”玹婴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而不远处的天宝楼,却是嘶吼和尖叫接连不断。
“兴许郁润青死了,这血咒我就摆得平了。”玹婴听到自己漫不经心地说:“横竖她不爱我,死也不可惜,倒省得她……”话至此处,玹婴似乎稍稍一醒神,猩红的双目看向岳观雾,好像恨了她千年万载,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玹婴咬牙,颇为尖锐道:“都怪你!都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