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寨子里的苗民对于官府,都抱着不好的态度,朗达一提到,简直是送上个靶子。
福小个子接口道:“官府懂什么,读书人从来只帮读书人,你看赵秀才也是个读书人,他不还是做出偷情的丑事。再说我们寨子里的事,从来都是自己解决的。”
他的话戳中族长的痛处,要是真的报官,势必会把诺玛的事说出来。
这样一来,诺玛以后还怎么做人,他们寨子也会被指指点点。
族长犯难,其他的苗民何尝不是。祸是他们惹出来的,人也死在这里,无法狡辩,只好顺着福小个子的话,你一言我一语。
“阿福说得没错啊,寨子里的事轮不到外人管。族长,你可要三思后行,咱们今年的祭祀还没完成呢,要是报官,那些官兵进来搜查,洞神的事他们也会知道,这可是寨子里守了几十年的秘密。”
外人只知道寨子靠白玉虫赚钱,却不清楚白玉虫到底何处而来。
楚泱回头望了眼美人树,她睁着眼,树梢压低着晃了晃。
看苗民的模样,他们祭拜的就是这棵树,而白玉虫,也是树上生产的。
“就是说嘛,寨子为了祭祀的猪羊,借了好些钱周转呢,族长,你可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啊,都等着白玉虫救命呢。”
族长果然迟疑了,他心底清楚,赵秀才的事,若是告,参与的人很多,你一个我一个,谁知道最后的石头是怎么来的,最后查来查去不了了之。
但一旦来官兵,洞神的事就藏不住,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寨子里的人饿肚子。
福小个子很会看人眼色,意识到族长的犹豫,他赶忙举起双手安抚苗民。
“大家要是听我的建议,那就给他找个好点的地方安葬,咱们凑点钱打副棺材,就当是失手打死他,心里过不去,以后每年给他烧点纸钱,也算仁至义尽了。”
楚泱轻微的嗤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是无耻还是冷血。一个人的性命,竟然在他们口中无足轻重,只需要赔上点棺材钱,纸钱,就可以了结。
而十几个活着的人,却没有异议,努力想掩盖自己的错误。
苗民们互相商量着,对着族长苦口婆心的劝说。也有说自己家多惨多惨的,全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族长也开始动摇,朗达愁着张脸,知道现下说什么都没有用,对着赵秀才拜了拜,也算是有点愧疚之心。
楚泱自始至终没有插手,冷漠地看着他们商定,族长话安葬赵秀才。
朗达和另外三个汉子,把赵秀才的尸体抬出去。其他苗民有跟在后面走,似乎他们获得了生,一切不用担心。
几个人又凑在一起说话,提到刚刚的场面,多数人是胆战心惊,可此刻,风波只是谈资。
福小个子对着神树又是一拜,楚泱站在旁边,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作为局外人,显得十分突兀。
对方愣了愣,突然心头狂跳,用惊疑的眼神扫过他的身影,对着苗民道:“咱们寨子里,除了赵秀才,还有个外人。”
族长没走到洞口,又被叫回来,朗达担忧地看了楚泱一眼,却也无能为力。
楚泱叉着腰,倒想看看他们能说出什么鲜花样。
“美人树对于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我想大家都明白。可现在竟然有个外人,看到了一切,大伙说,我们要怎么办!”
福小个子指着楚泱,他才堪堪到他的腰边,随时踢上一脚都能让对方没命。已经出了条人命,族长可不想事情再闹大。
福小个子刚刚感受到被承认追捧的快感,咬死不肯松口。苗民们经历过一遭,脑子也是乱,有些跟着起哄。
族长站出来,带头道:“朗达说他马上就要离开,我想这位小哥,出去后也不会乱说的。”
这话是托辞,楚泱可没提过要离开,毕竟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但眼下没更好的方式,他也没有接话。
福小个子不依不饶,质疑道:“他是外乡人,谁知道出去后是不是报官,族长,我们不能做没把握的事。”
族长根本不想搭理,“行了,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你消停点吧。人家话都没说,他也是亲眼看到的,明白赵秀才的事,并非我们本意,得饶人处且饶人。”
朗达之前和他说过对楚泱的猜测,从他的穿着上看,怀疑背景不简单。
福小个子垂头想了想,溜到组长身边,示意他弯腰,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可是他看到了神树,知道寨子里的秘密,难保他不是别家的人,留下来后患无穷。”
“赵秀才的事就要瞒好久,照你的意思,还要再来一个?”
族长压低声音,对于福小个子的话,不以为然。
“阿福啊,我看就省省吧。咱们苗寨就是个普通的寨子,又不是什么杀人寨子,非要把外乡人赶尽杀绝。”
“不如这样,我们索性把他先绑起来,等祭祀结束,尘埃落定,再放他离开。反正他什么都清楚,索性就让他暂时出不去,白玉虫卖了钱,寨子里的债务也还清,他乱不乱说也不重要了。”
福小个子知道杀人过于危言耸听,退而求其次要证明自己有话语权。
楚泱虽然失了灵力,但耳聪目明,早早就听到他们的争论。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气,真是好气又好笑,居然认为凭他们可以困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