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罗有了台阶下,询问起陈记棺材铺的事。
“我问过镇妖司的朋友,据说在营州,陈记棺材铺人尽皆知,是因着老板心善,海上风难未知,每年都有死在海上的浮尸,面目模糊,辨不清身份,草席一卷直接扔在义庄。棺材铺的东家许是和死人交道打得多,为积阴德,常常会给这些无名尸打造棺材,下土安葬。”
古时候棺材铺阴气重,大都有各种忌讳。家里能摆什么,不能摆什么,条条框框。心里敬畏鬼神,自会做些善事。
听扶黎的消息,陈记棺材铺的老板,开门做生意,应该挺好说话,不过对于小酆都城的情况,还是要多问两句。
扶黎继续说道:“棺材铺管人生大事,什么时候敲门都有人。自从小酆都城的故事被说书人传出去,总有好事的来求老板露一手,大都被轰走了,剩几个真心诚意的,老板点香问过,就把门一关,单独告诉去的法子。至于到底什么人能去,怎么去,其中的关键从没具体的说法。”
他说完闲谈,又补了一句。
“我总觉得不靠谱,你说一藏方丈,不会也是道听途说吧。”
明罗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水,老神在在道:“那你有别的法子吗?”
“再说,一藏方丈多大人,用和我们这些小辈开玩笑嘛,要我说,小酆都城里头必定有章法,百姓总爱添油加醋,传得神乎其神的,实际上,真到跟前,他们自己都不信。”
小酆都城在营州境内,是因为河流改道而形成的,楚泱对于此处很是清楚。
那时候,他刚诞生灵识,四处散灵力瞎打听,知道在内海有这么一个去处。人站在岸边,远远能瞧见露在海面上的山头。
其他的地方都被淹没,然而海面之下,是拦腰斩断的山脉,有头异变的鱼卡在其中。硬生生用鱼背驮起山尖,他的皮肉和山脉相连,再也不能离开。
只是这些缘由,他不能直接和明罗说,平白惹来怀疑。三人说了会话,船上清闲无事,各自又去忙各自的事了。
明罗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盯着船板呆,迷糊间打起瞌睡。
不知从哪里传来阵香味,闻起来甜丝丝,梦里似乎有人摸进她的房间,坐在她的床头,低着头瞧自己,她冷汗直冒,一下子惊醒。
床头竟然真的有人,伸出手捂住她差点出声音的嘴。
明罗挣扎的抓住对方的手,借着光看清是楚泱,她心都跳到嗓子眼,好歹放回去了。
楚泱对她做个嘘的手势,指了指外头,突得脚步声,极其轻微,像是绕着船在转悠。若说昨天是小孩子玩闹,总不见得今天也来一遭。
明罗没有点灯,赤着脚走下来。
楚泱看她光溜溜的脚丫子,皱着眉头,帮她把鞋提在手里,凑到窗户处。透过缝隙,外头只剩寂静。
明罗想不通,她就是闭下眼,怎么就月上柳梢。夜里怕水贼突袭,船家特地灭灯,免得引起注意。
走在他们前头的官船也就点着盏尾灯,偶尔光亮闪过海面,照不清什么。楚泱蹲下来,帮她把鞋穿好,明罗有些不自在。
从小到大,除了家里人,还没人给她穿过鞋。
不过现下沉静无声,只有衣料摩擦的轻微响动,她觉着脸有点红,好在夜里看不清。
“你怎么来我房里了?”
明罗低声道,楚泱自然地靠在窗边,眼睛仍是注意外头,慢慢道:“屋里有奇怪的味道。”
明罗嗅了嗅,残留一点不知名香气。她将窗门皆看了一遍,才现在门边的小角落里,被捅破个小洞,正好能塞进长竹筒,难道是迷香?
船上进贼了?
楚泱向来对香味敏感,很快就察觉不对劲,担心明罗,悄声进了她的房间。
看她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意识却不清醒,额头上都是汗,想叫醒她,没想到她自个被梦惊醒了。
“咚咚咚——”
门被拍响,明罗透过窗洞,根本瞧不见人,楚泱如临大敌,把手搭在门边,随时准备开门。
“咚咚咚——”
这次更加急切,似乎想让明罗他们知道。楚泱直接拉开门,官船的烛光晃过,甲板上空无一人。
明罗跟着出来,哐当细碎的动静自左边传来,那是赵家住的屋子。
明罗和楚泱对视一眼,互相放低脚步,慢慢走过去。那儿靠近船尾,两人以为是船上进了水贼。
明罗手上都凝聚了灵力,走过转弯处,却见赵家娘子的窗户向上挪开。
有个人身子半探进去,用力地往外抻,一双脚紧紧蹬住地面,明罗认得那双绣鞋,是林娘子。
她缓缓靠近,绕到对方身后,透过夜幕,看见她正在掏睡得死沉的小男孩。原来赵娘子家的两个孩子怕热,就叫人把床榻搁在了窗边。
明罗正要出手,平地听的一声喊叫。
掉转头,船尾立着个人,艰难地抱着个木箱子,弓着腰靠在船绳处。无意中瞥见明罗,以为被现,连忙出声提醒林娘子。
楚泱眼疾手快,朝他跑去,林娘子突得钻出来。明罗伸手抓她,见她缩身绕过,滑溜溜活像个泥鳅,正想往船尾逃。
灵力成鞭,在脚下滑过,对方被绊了一跤,整个人摔在放杂货的沙包上。
头陷阱沙子里,挣扎着要爬起来,被明罗扯过麻袋的绳子,五花大绑的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