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鹿瞳孔颤抖,面庞也因为羞辱而涨红,皱眉望着段从祯,心脏窒息一样痛。
“段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段从祯嗤笑了一下,惬意地吐出烟圈,盯着他,眸光深沉,“那你有感觉?”
“段哥!”即鹿震声喊他,眼眶微红,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段从祯像是没听见他说话,慢慢站起来,捻灭烟蒂,低声笑道,“那你觉得,更喜欢跟他做,还是跟我?”
即鹿没说话,被段从祯粗暴地拖进了卧室。
“真以为你漂亮到人人想上?”段从祯咬着他通红的耳垂,说,“别自作多情了,他可不喜欢玩二手的。”
那段时间即鹿疯狂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真的想错了,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根本没人对他有欲望,他不识好歹,才会以为别人对他不怀好意。
段从祯叫他别自作多情,一句话就能击溃即鹿所有的理智,他脆弱的思维,敏感的精神,和不正常的过去。
以前他真的听信了段从祯的话,甚至深刻地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因为他敏感、自卑、自尊心强,才惹段从祯厌烦,才让他不喜欢自己。
现在他才知道,那些都只是段从祯的手段而已。
段从祯太冷漠了,也太聪明,冷漠到不关心一切自己以外的事情,他目的明确,手段狠毒,站在深渊的边缘循循善诱,不用伸手,就能把即鹿推下去。
欺骗一个本就在自我欺骗的人,是最容易的事。*
从混沌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即鹿抬头,盯着灼目的天空,直到眼眶里酸涩得溢出生理泪水,才故作平静地拭去。
他后来想明白了,他经历的那些不公,不见得是他的错,只是段从祯有意操纵,才将一切过错都让他承担,直到他开始察觉到不对劲,直到他无力承受,段从祯就又有机会,斥他脆弱。
可即便想清楚,即鹿也留下了后遗症。
害怕人群,害怕陌生人的突然接近,害怕狭小封闭的漆黑房间,也害怕别人的指责。
他已经离开段从祯了,可段从祯给他留下的东西如附骨之疽,梦魇一般甩都甩不掉。
·
花店的工作并不累,却很繁琐,跟花花草草打交道,手上总是湿漉漉的,带着或绿色的汁液或灰色的尘土。
早晨花棚送来的花都很鲜,即鹿需要把它们抬到店子里,然后解开,保存好,根据头一天接到的订单搭配打包,经常在外面一坐就是一天。
韩朔注意到了他的手,上面偶尔会有玫瑰或者其他带刺花类割出来的伤口,韩朔提醒他戴手套,即鹿点头应了,但一直都没有戴。
即鹿不喜欢戴手套,他总觉得隔着厚厚的棉布,他总担心得不到最真实的触感,怕一个恍神就把手指割到了。
韩朔也没再劝他。
过了几天,韩朔又拎了一袋东西过来,即鹿以为他是来清点花束的,没起来,点头示意了一下,继续低头择花。
还没剪几朵,手臂被握住,即鹿一恍神,剪刀还没放下,就被拉起来。
“怎么……”即鹿微微皱眉,觉得被他握住的手臂都有点难受,不动声色地挣了挣,与他拉开距离。
虽然韩朔人很友好,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即鹿还是不习惯他这么热情。
韩朔粗枝大叶的,也没注意即鹿的排斥,从小袋子里拿出几副崭的手套,握住即鹿的手腕给他戴上。
橡胶触感贴在皮肤冰凉凉的,即鹿缩了缩手,有点茫然。
韩朔低着头,认真地把手套给他戴好,服服帖帖的,完了才抬头笑了笑,“鹿哥,你之前不是说布手套会不灵敏吗?我去买了丁腈手套,这个很贴皮肤,也不厚重,挺耐磨的。”
即鹿望着手上戴着的手套,无意识屈了手指,有点意外。
他还真的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韩朔会记下来,还想办法帮他解决。
“这个是医用的,”韩朔抽纸给他擦干净手,又帮他戴另一只,“医生有时候做手术也用这个,应该阻隔性也很好……”
闻言,即鹿突然一颤,唇色霎时苍白,挣扎着抽了抽手,手忙脚乱地将手套扯掉,扔到一边,往后退了几步,“我不要那个。”
他想起了段从祯做实验的时候,手上也戴着这样的手套,满是药液,或实验动物的血,或酒精,或别的什么。
也许是戴手套带多了,段从祯手上也有一种冷冷的酒精味,夹杂着丁腈手特有的材质气味,即鹿一闻就能分辨出来。
以前他觉得这种味道很特别,因为那样他就可以确定段从祯在他身边,可现在,只成了触他噩梦的诱因。
韩朔也被他吓了一跳,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怎、怎么了?”
即鹿低着头,没看他,匆忙摆手,脸色僵硬,呼吸紊乱几分,转身进了店子里。
站在洗手台前仔仔细细打了三四遍肥皂,把手上那股轻微的丁苯味洗干净,才安下心来。
太恐怖了。
光是这种关联度无几的气味,就能生生把他拉回那段黑暗的日子,像是从深渊里伸出来的手,死死拽着他,把他往下拖。
再把他拖回那张床上,那间小黑屋子里,绑住他,给他注射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物。
出来的时候,韩朔还没走,坐在小板凳上,见他来了,有些犹豫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