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黑暗的角落里缩,即鹿贴着湿漉漉的墙角,任由泥泞水渍沾满干净单薄的衣物,却只觉得聚光灯照在自己身上,照着他的不安,他的羞耻,他的难堪,他隐秘又肮脏的一切。
他无处可躲,只能把自己的脸往手臂里藏。
热度慢慢退下去,颈边突然一冷,而后是淬了冰一般的嗓音。
“即鹿,我等了你七年。”
“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
猛地睁眼,即鹿呼吸停滞一瞬,而后不可抑制地大口喘息。
冷汗浸湿了衣服,贴在胸口和脊背上,冷得抖。睁着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即鹿突然一阵心悸。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被段从祯杀了,然后被切成一块一块的,溶解,冲进下水道。
就像段从祯描述的那样。
身上穿着病号服,周围一片惨白,即鹿苍白着脸,抬起手,看见腕上绑着一个带子,他认得这个,这个是精神病院给病人带的东西。
下意识想爬起来,即鹿一愣,突然现自己一动也动不了,好像胸口往下没有了任何知觉。
门突然被打开。
即鹿心脏一跳,猛地转头望向门口。
昏暗的房间似乎被撕开一道口子,刺眼的灯光射进来,一双鞋缓步踱进,带着难以言喻的凉薄。
即鹿喉结滚动,闭上眼睛。
段从祯看着他,突然笑了,也不再装什么,走近,扯过凳子坐下,“没事,你继续装,我大把时间陪你玩。”
睫毛颤了颤,藏在被子下的手攥得死紧,良久,才慢慢睁眼,却没有望向坐在床边的人。
“怎么,不敢看我?”段从祯抱臂,偏头看他,“这么心虚?”
即鹿轻轻阖目,嗓子干涩到了极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啊……”段从祯捏着玻璃杯,把玩艺术品似的,慢悠悠拖长腔调,懒散地说出残忍的话,“因为我讨厌你。”
心知肚明他会说出残酷的话,可真的听他亲口说出来,即鹿还是觉得有些麻木。
“因为那场车祸吗?”即鹿问,有些有气无力。
“想起来了?”段从祯收起笑意,死死盯着床上憔悴不已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当年要不是你突然从山路里冲出来,怎么至于出车祸!”
“我也不想的!”即鹿声嘶力竭地反驳,眼眶涩得不行,他努力睁着眼,生怕掉出眼泪来,毫无意义地重复,“我也不想的……”
段从祯根本不听他说话,将杯子磕到桌上,嗓音偏冷,“你躲在精神病这个完美借口后面七年,以为还躲得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