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即鹿身上,已经算是花了很多很多无用的耐心了。
反手紧紧攥住段从祯的袖口,即鹿有些惊惧地喘着气,慌乱靠在他身上找寻依靠,急促而又小声地请求,“段哥,我不舒服,我们回去好不好?”
“站好。”推开他的手,拎着这人站好,段从祯狐疑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点什么,“即鹿,你是不是在装病啊?”
每次他生病,总能得到自己的一点关注,段从祯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给的太多了,让他有得寸进尺,没事找事的机会。
即鹿意识还混乱着,这次病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都要迅,而且凶猛,他甚至听不见段从祯说了什么话,也无法做出回应。
“求你了……”即鹿用力拉着他的袖子,只希望他能赶快把自己带离这个地方,嘴里混沌地重复着,“求求你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段从祯没有反应,冷眼看着他,偏头盯着即鹿的脸色,大概是从他不似作伪的痛苦中,稍微相信他真的有问题,才伸手把人扶住,往车子里那边。
即鹿迷迷糊糊地被他带着,段从祯走得很快,自己好几次都快要摔倒了,隐约间,还听见那人低低的一声“事真多”。
被段从祯塞进后座里,即鹿立刻把自己缩起来,冷汗直流,整个后背都泛着凉意,寒气入体,冷病一般痉挛,牙齿磕碰到一起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即鹿实在是撑不住了,胃里一阵一阵地犯恶心,想叫段从祯开慢点,努力伸手,却怎么都够不到,张了张嘴,也不出声音。
最后实在是熬不下去,浑身脱力,手掉到椅子上,蓦然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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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即鹿身上没有衣服,整个人光着,只盖了一床被子。
看见熟悉的天花板,即鹿才松了一口气,正向撑起来看看段从祯在哪,耳朵捕捉到一丝细微声响。
轻轻的,指尖敲打针管的声响。
心下一惊,即鹿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一眼就看见段从祯面无表情地站在药柜旁边,正在拆药瓶,见他醒了,淡淡扫过一眼,又低头望着手里的药,插入注射器,吸进针管里。
即鹿惊恐又畏缩地望着他,嘴唇颤抖,“段哥,你……”
“斑比,你今天是不是玩猫了?”段从祯打断他的话,语气凛冽地质问。
即鹿看着他冷冰冰的眼睛,怔愣半晌,还是幅度极小地点头。
“谢谢你。”段从祯冷笑一声,眼神带着些许愠怒和鄙夷,利落地将针头插进自己的手臂,把里面的药物推进去,“谢谢你又让我猫毛过敏了。”说着,偏头看着即鹿,“我上次猫毛过敏成这样在二十岁。”
“对不起……”即鹿小声说。
段从祯瞥他一眼,没说话,把袖子放下来,走到床边,抬手摸了一把他额头的温度,“还好吗?还想睡觉吗?”
男人干燥的掌心贴在脸上,说不出来的舒服,即鹿眷恋地蹭了蹭,段从祯的手很快收回,他有些失落地敛眸。
“有点累。”即鹿低声说。
醒来的时候感觉睡了很长的觉,却还是很累,神经紧绷着,如同一根拉到了极致的弦,浑身脱力,怎么睡都不够。
犹豫半晌,即鹿抬头,眼睛有些湿润地望着面前的人,轻声问,“段哥,你能陪陪我吗?”怕他不同意,即鹿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儿就好。”
段从祯突然嗤笑一声,“不然我他妈坐在这儿干什么?看你绣花吗?”
反应了两秒,即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霎时有些错愕又惊喜地看着他。
缩在段从祯怀里,脑子里那股躁动不已的焦虑和恐惧才渐渐平复下来,闭上眼,眼前却又浮现出那个护士坠楼的场景。
一遍、一遍、又一遍。
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即鹿咬着牙,咽下喉咙里的不适,额头抵在段从祯的肩膀上,小声喘气。
“斑比,你为什么一直抖?”段从祯奇怪地问。
“没、没事……”即鹿连忙答,“有点冷……你抱抱我好吗?”
“好吗?”段从祯重复着他的问题,笑他幼稚一样不屑一顾,“当然好。”
拥抱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大手一挥就能送出去好几个,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能像得了宝贝一样开心。
但即鹿还是在抖,整个身躯都静不下来。
段从祯忍无可忍,“你他妈到底什么病——”
话没说完,卧室里响起一阵刺耳的铃音。
是段从祯的手机。
压下心里那股奇怪的怒意,段从祯皱眉,接起电话的时候都没有好语气,“怎么?”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段从祯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把蜷缩在怀里的人推开,猛地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你别走……”即鹿连忙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掌,用几近哀求的语气,“段哥,就一会儿,我马上就会睡着的,你再陪我一小会儿,好不好?”
段从祯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似乎也没想到这人会开口挽留。
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段从祯才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在即鹿期待的目光里,无能为力地笑了笑,“斑比,你需要休息了。”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装着安定药剂的便携式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