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舒杳又做梦了。
但这次的梦(),不太美好。
废弃的地下停车场里布满灰尘和蜘蛛丝(),鼻端是不知来自哪里的腐朽烂木头味,令人作呕,舒杳被反绑着双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地站在黑暗里。
入口处,有一个男人逆着光,面容狰狞地朝她走来。
舒杳费力地想看清他的面容。
好像是那个黄毛。
但又像是一张更苍老些的面孔。
她想呼喊,却发现自己被封住了嘴巴,根本出不了声,挣扎,却反而让绳子越来越紧。
头发被一把抓住,头皮传来一阵刺痛,男人骂了句脏话,抓着她的脑袋往墙壁上砸去……
眼前一阵阵发黑,舒杳失了浑身的力气,像濒死的动物,发出阵阵呜咽。
但不知怎么的,眼前的恐怖画面突然又消失了。
黑暗褪去,温暖的太阳光洒落四周,她身上的束缚突然全部解开,整个人好像浸泡在了一股温泉之中,全身的痛楚,都慢慢随着那股温暖被消解。
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喊她:“壹壹。”
好熟悉的声音……
舒杳从梦境中缓缓苏醒,一睁眼,对上了沉野担心的神色。
俩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她完全被他搂在了怀里。
脑袋还是混沌的,但舒杳隐约也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抱她。
沉野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帮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她浑身微微发抖,连额前的发丝,都是湿的。
“做噩梦了?”
“嗯。”她点点头,连客气都没有客气一下,就这么靠在他怀里,安静地接受他的“伺候”,半途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刚才喊我什么?壹壹?”
“我——”沉野顿了顿,理所当然地说,“别人喊你杳杳,妈喊你幺幺,我也得有个专属称呼,这个怎么样?”
“嗯。”舒杳抿了抿唇,“挺好听的。”
估计是根据她手机密码“118888”来的吧,她想。
沉野手里的纸巾沿着她的脸部轮廓一路往下,轻轻擦过下巴,流连在湿漉漉的脖颈处。
舒杳的理智渐渐苏醒,纸巾擦过肌肤带来的痒,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突然感觉,浑身慢慢烧了起来。
她稍稍往后挪,拉开了一点和他的距离,半靠在床头。
本来已经被擦干的鬓角,溢出一滴汗,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落在锁骨中间,顺着胸口的线条,一路钻进了轻薄的睡衣里。
沉野的嗓音,带着初醒的困意,显得越发低沉:“你紧张?”
舒杳坦然自若:“没有啊。”
沉野的手没动,贴着她颈部的动脉:“但是,你心跳很快。”
“我……”舒杳低声嘟囔,“我是因为做噩梦才快的。”
“哦。”沉野的右手继续往下,擦完锁骨中间的汗,纸巾停留在睡衣领口。
()他的手贴在那最顶上的一颗扣子(),仿佛下一秒?()_[((),就会扔了纸巾把它解开。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沉野把半湿的纸巾攥在手里,轻声告诉她:“但是我没有做噩梦,为什么心跳也这么快?”
舒杳猛的抬头,对上了他藏着火一般的目光,昏暗灯光下,幽深难测。
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诉她,她会有这么多喜欢的朋友、一个那么爱的人,她一定会在心里默默甩对方一个白眼,但是此刻,她却发现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或许就是这么奇妙。
即便当下还没有遇到,说不定哪天,缘分就会不期而至。
过去的一十六年,她一直觉得,一切考验运气的事情,和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成绩,工作,都是她努力得到的。
但是现在想想,其实也不完全如此。
起码遇到沉野,算是她人生中从未预料过的头彩。
有些事情,水到渠成好像就在一瞬间,无须多言,却都彼此明了。
心跳如雷,不敢直视。
舒杳想,她终于彻底感受到了,赵恬恬所说的那种所谓心动的感觉。
在这个稍显寒冷,又劫后余生的凌晨。
舒杳的右手在被子里攥了攥,几秒后,她伸出手,拽住他的睡衣领口,微微往下一扯。
一低一仰,俩人的双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这次沉野连惊讶都没有了。
等她退开,他的指尖卷着她的一缕发尾,轻轻捻了捻,眼神里却没有笑:“上次是演给周北川看的,那这次算什么?吊桥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