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桐花看着?这样的方万林,笑得愈?愉快了,“方将?军,当年你兵权在手,想?和陛下联姻,结果被拒,后来沈家军崛起,天下间只知沈氏的沈颂,方家再不复战神之名,想?来你是很?痛苦的。”
“可是,我们痛苦的方将?军做了什么呢,他和有血海深仇的北蛮勾结,私下交易茶盐铁器,每年定期向?北蛮王族交易无数货物与人命,所谓和北蛮打得有来有往,其实不过是与虎谋皮利益交换而已。”
“真是丑陋又恶心,是不是啊方将?军。”
当一字字一句句揭开他身?上那层披了许久的虚伪外皮之后,方万林的惊惧与愤怒尽数变成了不可置信与恐惧。
“你、你要拿这些对?付方家——”唇齿间的血落在地上泥泞一片,方万林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旁边这场烈火烤干了,他语调是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你不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做?”桐花笑着?反问道,“陛下从前曾经答应给我的异姓王封地,我的家乡密州显然是不可能了,后来有了云州,这倒也是块不错的地方,为此,当年远征云州时,我不惜花费了大力气扫清障碍,可惜后来,一切因为方将?军和你那些同?谋们的算计,让我彻底失去了执掌权柄的机会。”
“现在,我重归朝,今日再看,我突然觉得辽州从此冠上沈姓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氏要入主辽州,方将?军不妨想?想?,你方家日后会是何下场。”
对?方万林来说,他脑子?里一瞬间就能想?到?方家将?迎来的末路,毫无疑问,他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会用他勾结北蛮这件事为借口?难,自?他之后,方家将?会彻底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从此受尽世人唾骂。
他终于明白,沈颂确实是来复仇的,而且复仇的手段比他想?象中恶毒酷烈百倍!
方万林的喉管里?出颤颤巍巍的低喃,“不,你不能……方家罪不至此……一切……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私心与恶欲……你不能这么对?待方家……”
桐花没有理会方万林的低语,她?对?周围的黑衣甲士抬了抬手,很?快,这些下属将?其余所有人等带走,等空荡林地上只剩下一堆燃烧的篝火和方万林时,她?终于有了回答的闲情?逸致。
然而,这个回答也是答非所问,因为她?像是闲聊一般突然提到?了一件毫不相干之事,“还?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杀人,所有人都?很?担心我,但我该吃吃该睡睡,心中无半点波澜,或许正是因为我没有半点异样,所以此后外祖父一直对?我管教甚严。”
“倒是方将?军,听说战场上第一次见血就吓软了骨头,那副软脚虾的丢人模样到?现在还?有不少人为之津津乐道。”
提起当年狼狈,如今人至中年的方万林依旧不能释怀,此时即便?他心神大乱,也不妨碍心中泛起的那股羞耻与恼怒。
夜色越来越深,天上昏暗月色渐渐多了两分明亮,桐花负手站在篝火前,却是难得的起了谈兴。
“你看,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差别?。”桐花道,“当年的我,从血腥与人命里感受到?的是野心,至于你,大概是怯懦与逃避吧。”
“不怪老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有时候确实比人和禽兽之间的差别?还?要大。”
“就像王位,有些人看到?王位想?到?的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有些人想?到?的是责任,不巧的是,我这个人野心不小也不少,外祖父大约是看清了我心中所想?,所以一直以来才那么严厉的教导我约束我。”
用寒光闪闪的刀尖拨了拨火堆,在干柴噼啪的轻微爆响声中,桐花对?方万林笑道,“你看,当年逐鹿天下的人那么多,其实也无所谓多你或者我一个,只可惜,我早就答应了外祖父,慎思笃行,所以,失了先机也是必然。”
“我既不能主动做执棋之人,便?只能做他人的棋子?,当年应陛下之请,也不过是顺势而为,至于私心公?义各有几分,除我自?己心知肚明,其他人大约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不管是大义还?是野心,我这步棋走得也不算是糟糕,方将?军以为呢?”
终于得到?机会开口的方万林,只咬牙给出了四个字,“狼子?野心。”
桐花一点都?不介意被仇敌如此评价,她?甚至笑得愈?愉悦了,“野心和月亮一样,都?是很?美的东西。”
“不过,有很?多人,并不希望我拥有这份过于尖锐的美丽。”
她?轻飘飘的叹了口气,“看来,我大约是要是应了外祖父和先生的担忧,要做一个实打实的乱臣贼子?了,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也。”
“毕竟,比起身?居后宫高位,我还?是更喜欢那把金灿灿的龙椅。”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方万林撕心裂肺的痛斥道,仿佛突然间就变成了再忠心不过的臣子?,大义凛然得好似勾结北蛮犯边的人不是他一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当方将?军是在夸我了。”桐花笑道,“看在你将?死的份儿上,我就说句不能诉诸于任何人的大实话好了,当年入局的选择,现在想?来,我多少是有些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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