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都想打着剿灭反贼的名义吞并其余势力时,私军强弱,就是关键了。
桐花家学渊源,外祖父早年军功在身,因先帝昏聩无道滥杀良臣,屡遭猜疑与打压后选择了辞官归隐,带着一批老兄弟在凤凰山落草,虽名为匪,实则做得是蓄养私军的勾当,乱世将至,这也是沈老爷子给家人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
只可惜,大女儿女婿先他一步离开人世,小女儿为情所困,到最后,沈家血脉零落,只剩下一个外孙女桐花与外孙萧庭。
沈老爷子考虑过解散私军就地归隐这件事,怕这份家业反而成为害了子孙的负累,但在他生出这个念头之后,沈颂的出现消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这个外孙女,自小与众不同,像是继承了父母亲双方所有的长处与优势,称得上是天生英才出类拔萃。
沈老爷子无所谓男女,他只信奉一点,乱世强者称雄,只要他这个外孙女护得住自己,无所谓她从军还是为匪,哪怕是对方揭竿而起要做倾覆这天下的反贼,只要她想,只要她有这个能力,他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所以,在最后那一段人生时光中,他悉心培养着这唯一的继承人,哪怕为此待沈颂极其严厉苛刻。
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一点都未曾让人失望,不管他多么严厉苛刻,她从来不曾生出半分抱怨与软弱,她的表现只会比他想象中更出色更优秀。
是以,沈老爷子走时,虽有挂累,却不多,他信任这个自己一手栽培出的优秀外孙女,更加相信对方在未来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有沈颂在,未来可期。
卢刺史作为沈老爷子的挚交好友,对沈家的情况知之甚详,因此今日才会冒昧开这个口。
桐花看向赵元成,“赵先生今日所求,就是替长平郡王招揽我?”
沈家的私军,替长平郡王卖命,不就意味着要招揽她入这位先太子遗留的血脉麾下?
作为天下广知的先太子幼子,对方从出生起就是江太后和他那位皇帝叔父的眼中钉,这样一个麻烦人物,以桐花自己的心思来说,是半点不打算相交亲近的。
如今这天底下想要谋夺大位者无数,皆蠢蠢欲动积蓄力量预备起势,这样一个深宫之中为人所辖制的皇室子弟,实在不是一个明智选择。
赵元成清楚的看到了眼前姑娘脸上的虚浮笑意,对方显然无异于这份合作邀约,他并不失望,毕竟,此次前来不过是一场顺手为之的试探。
他真正的目的并不在此。
“既然桐花姑娘对合作无意的话,那我们不妨来谈谈另一生意。”赵元成笑道,“这生意,我想姑娘应当会感兴。”
彼此对刚才的试探心知肚明,桐花见对方以退为进,自然顺水推舟,想听一听这据说她会感兴的生意。
以一叠厚厚的银票为开场,两人开始商谈起了一交易。
第9章
晚秋时节,天气晴暖,城内的街道上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诚如外间所言,密州府熙城的热闹别具一格,街道两旁酒肆茶楼林立,许多售卖各色货物的小商小贩或揽客或叫卖,引得不少百姓驻足挑选。
夕阳渐渐落下,马车缓缓驶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薛慎撩开车帘打量着外面的市井人情,这样的繁华景象,帝京也有,但与这份繁华相伴的,是忧愁与战战兢兢。
自去年江家嫡长孙公然于市井抢夺臣妻而被陛下轻拿轻放之后,京中与朝廷之内声者愈寥寥无几。
虽然他借此事招揽了不少有识之士,但不得不说,流着江家血脉的帝,当真是污秽透骨。
想起帝京深宫之内的那些人,薛慎眉间泛起清晰的厌恶。
车马粼粼声中,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并不明显,但薛慎却不由自主的绷紧身体,压下自己想要回头去看的念头。
几息之后,马蹄声在身旁停下。
“本以为你早就到了别庄,谁知道没我陪着这么不听话,”那人笑道,“早知如此,我合该把你随身带着。”
带着几分揶揄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不顺耳,薛慎侧身,看到了车旁笑意深深的桐花。
“既然遇到,那我带你去知味楼好了,算是兑现我之前的承诺。”桐花道。
知味楼前,马车停下,桐花先一步下马,看向夕阳下身形清瘦的男人。
虽说有几分瘦弱,但那张脸着实好看,在酒楼门口一站,像是给人招揽生意的活招牌,一时间吸引无数女客注意。
桐花认认真真的看着,愈觉得眼前这一眼钟情的心上人赏心悦目,不管这人身份如何,内里本性如何,都值得她俯驻足。
薛慎早已经习惯身旁人的眼神,但此刻被她专注的看着,心底依旧会生出几分不自在,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老师曾经说过的那句玩笑话——
若是对方始终不为所动的话,你不妨使出美人计,打动一下那位小寨主。
现在,对方大约巴不得他使什么美人计,想到此处,一时间薛慎面色更加冷硬了。
两人在三楼的临窗雅间内落座,知味楼果然无愧于桐花对它的评价,无论是菜色还是口味都做得极其出色,但薛慎吃在嘴里,却远不如之前那么有食欲。
和胃口极好几乎不挑食的桐花比起来,他这顿饭吃得可谓是慢慢悠悠磨磨蹭蹭,安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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