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年纪大了后,睡得极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如何能不醒。当下,便急忙睁开了眼,见到自家女儿站在床边,连忙坐了起来,撩开轻纱,激动地抱住了她。
外面听见一丁点的声响,便有个宫娥急急跑入。
还未撩起珠帘,萧太后冷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哀家没事。从现在开始,没哀家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珠帘外的宫娥应了声“是”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萧太后握紧了萧宁的手,“宁儿,怎么来了?”
萧宁抹了抹眼泪,从衣襟里摸出一封信,“母后想念孩儿,宁儿便来了。”
萧太后一瞧,叹道:“竟是子衿这聪明的孩子。”
萧宁听后,心里也多多少少了解了前因后果,倒也没计较些什么,只是定定地凝望着眼前的萧太后,跪在了地上,“母后,宁儿不孝,未能陪在母后身边。”
萧太后一听,两行浊泪流下,她扶起地上的萧宁,慈爱地抚着她的头,“傻孩子,只要你过得幸福快乐,那即使不能陪在母后身边,母后也是快乐的。为人娘的,有谁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儿能够幸福?”
“母后……”萧宁吸了吸鼻子,扑到了萧太后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哭泣了起来。
“宁儿,你不要怪你皇兄。”
萧太后话语一出,萧宁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我从未怪过皇兄。而且北国皇位,我本来就没有兴。”顿了下,她的声音柔了起来,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母后,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好。”
萧太后抚着她的头,笑道:“你过得好那就好。”
过了好一会,萧太后却叹了一声:“只是可怜子衿那孩子了。”
萧宁皱下了眉头,“云哥哥如今居高位,有何可以可怜的?”
萧太后摇了摇头,“等你到母后这个年龄,你便明白了。”
萧宁抿唇不语。
忽地,萧太后似想起了什么,她道:“宁儿,你如今出了皇宫,也算是如了你的心愿。以后便当个平常百姓,找个中规中距的男子,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宫中的勾心斗角,母后这一生也累了,实在不希望宁儿你再走母后的老路。与其为男人争宠,还不如让男人为自己争宠。”
世人只道当年的萧皇后宠冠六宫,又有谁知这其中的寂寥心酸?
萧太后此时压低了声音,“虽然母后深居宫中,不知朝事。但是也知如今右相一家只手遮天,也不知子衿究竟拉拢了多少大臣。这北国的天恐怕快要变了……”
说着说着,萧太后忽然抱过了竹枕,用簪子在枕边划开了一条细缝,随后一个红宝石戒指滚落了出来。
萧太后接住了,手指却按在硕大的红宝石上,宛若珍宝般的轻轻的抚摸着,眼里是盛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有几分依恋,几分柔情,又有几分无奈。
“宁儿,你可知这是什么?”
借助着昏暗的烛光,萧宁仔细瞧了瞧,只觉戒指上的红宝石硕大无比,是一种深沉的红,但却又隐隐能见流光转动,可见其价值连城。而又如此珍重地藏于枕中,必定是重要的信物。
她酝酿了会,答道:“父皇给母后的信物?”
萧太后微微一笑,“也算是吧。你且把宫灯拿来过来,再仔细瞧瞧这红宝石。”
萧宁拿过宫灯,浅黄色的烛光照在红宝石上。
她定睛一看,眸子里不由浮现惊讶之色。
只见那红宝石经烛光一照,一片暗红里竟有只鸾鸟若隐若现,仿佛在红色的天空下展翅高飞,那犀利英武的目光高傲得让人不禁俯称臣。
“这……”
萧太后依旧微笑,她道:“这枚戒指,可号令十万兵马。”
“十万兵马?”
萧太后点头,“这十万兵马秘密安置在一所村庄里,除了先帝和我之外,无人知晓。他们日里耕作,夜里练兵。这十万兵马先帝本是用于以备不妨之需。只是先帝在位几十年来,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并无战祸,于是这十万兵马也一直安置在村庄里。后来先帝驾崩后,要我将这枚戒指转交给你。只是后来和儿却不顾手足之情将你流放民间,母后也一直找不到机会。”顿了下,萧太后的唇上勾起了一抹凄凉的笑容,“宁儿,这枚戒指是你的。待到宫变之时,望你能用这枚戒指保住和儿及你的性命。”
语毕,萧太后十分郑重地将戒指交到了她的手掌心。
刹那间,萧宁觉得手里的戒指有千斤重。
她只是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接了这个代表权力的戒指,教她情何以堪?
“……母后,”她垂下了眼帘,“宁儿不想要。”
萧太后叹息了一声,道:“宁儿,难为你了。母后可以不要这个国家,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但绝不能看着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儿生生送死!”
萧宁抬起了头,这才现萧太后的两鬓白了,白得像天上的白月光,清冷得让人心疼。她心一酸,也不知为何,今晚的眼泪像瀑布一般,似乎流也流不尽一样,眼眶又开始沁出的泪珠。
她低低地道:“母后,是宁儿不好。宁儿没有好好照顾您。”
她五指一缩,紧握住了手心里的红宝石戒指。
“宁儿定当不辱母命。”
萧太后微微扬起了嘴角,满眼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