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听话,赶紧趁热喝了。这姜汤可是好物呢,能够驱体内寒气的,女郎喝了之后,肚腹或许就能好受些了。”
王翁爱听着这话里有几分道理,撑起身子,有侍女持着食匕来喂她。她摆摆手,自己端起碗,一口气将姜汤饮尽。姜汤的味道比苦味的药汤好不到那里去,那一勺勺的喝当真难受要命,不如一口气喝完来的痛快。
喝完姜汤,王翁爱躺在榻上。原本外头就热,那么一碗热热的姜汤喝下去,没过一会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王翁爱在榻上一翻身,身下一股热流缓缓侧流而出。
王翁爱顿时一个激灵。嗷!完蛋了!
她一溜的爬起来,掀开被子一看,身下的竹席上果然殷红的血迹。
侍女们见了连忙来扶她起身,几个少女七手八脚的将屏风搬过来,让她去屏风后更衣,有几个侍女将眠榻上弄脏的竹席撤下,换上干净的。
一时间众人忙的团团转。
夏氏来的时候,就望见侍女捧着干净的衣裳往内室里送。都是女人哪里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夏氏坐在内室的小榻上等了一会,果然女儿被芳娘搀扶着出来。王翁爱恨不得自己一头钻进地缝里得了。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让人帮着换姨妈巾!哦,好像这会的也不算是姨妈巾,长长的一条布条,缝合起来,里头灌上草木灰,在腰上一系。
这……不会落下什么妇科病吧?王翁爱糟心的简直要吐血了。为了这个她还特别吩咐要将布条给煮过。但是草木灰这东西没办法也放水里头给煮一通吧?
“还疼呢?”夏氏看着女儿在眠榻上躺下来,她坐到榻边问道。
“疼。”王翁爱背靠着隐囊,无力的轻声道。
“前两年都这样。”夏氏轻声说道,“等过了这两年,你再长大些,就好了。”
王翁爱知道这话里有几分道理,她自己以前也是前两年不规律,一月来两次,等到年纪再大些就规律了。
“阿母,难受。”小腹一下一下的轻轻抽痛,她人也难受的去寻找慰藉。夏氏见着如同乳燕一般投入到怀里的女儿笑了。
“也就疼前头两日呢。”夏氏安慰道。
王翁爱嗅着母亲身上的熏香气味,闭上眼,“阿母,我不想太早嫁人……”王翁爱自从来了这个之后,便有些爱乱想。
“你才多大。”夏氏听了想想最近王彬似乎也没有提到哪家郎君特别好之类。
“那就好,我要在阿父阿母身边多呆几年。”王翁爱忍着小腹的抽痛,抽着脸卖萌。这个家里她要讨好的人挺多的,头一个便是父母,再下面还有几个兄长。
至于犯个中二病,和父母兄长脾气什么的。她从来不考虑。
“岷岷也不能呆一辈子。”说起这个夏氏也有些伤感,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最后还是要嫁到别家做妇。
想着,夏氏在心里下定主意,是该让女儿去处理各家之间的人情来往了。再不早教,就晚了。
“过几日,等你好些,阿母叫人将各家夫人的帖子送来给你看。”
听见夏氏的话,王翁爱默默在心中内牛。
左右都要嫁人,嫁个喜欢的……还不如嫁个认识的呢。王翁爱趴在夏氏怀里默默想道,认识的相处起来还好些。
不过嫁个认识的……也难。
她肚腹一阵抽痛,虽然比之前要缓和了些,但还足够让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才等她痛完,要去学着怎么掂量着给那些交往的世家送礼的时候。六月初荆州传来消息,陶侃死在去长沙的船上了。
陶侃此人在这世家掌政胡人外乱的世道里算是一个传奇了。他原本是寒门的一个庶子,按道理是不太会到太高的位置,但是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原本的蛮夷包围了洛阳,士族南迁,他抓住时机,壮大力量,在王敦之乱苏峻之乱里愣是进了三公。
王翁爱趴在榻上想起那位陶侃,也有些唏嘘。不过权势如此,陶侃终其一生都没有挤到建康的世家权力圈里,她想想,陶侃一死,怕是这陶家就要败了。
陶侃和世家的仇结的广太广了,别说琅琊王氏已经是被陶侃给从里到外得罪透顶,原本属于王家的荆州和江州被他给抢了,还野心大到想要取王导而代之。这么一个寒门子,哪怕他再传奇,在地方上名声再好。在世家眼里,就是一个十分叫人讨厌的暴户了。
他一死,他掌管的荆州和江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王庾两家肯定要出手抢。这战况的惨烈,她都能够遇见了。
这个位置,任凭陶侃十七个儿子,恐怕都不一定守得住。
在这世道,寒门是比不上世家的。世家的底蕴远远比起的寒门,实在是太有优势了,名声人望子弟,一项一项就把寒门给比到土里头。
王翁爱瞧着自己手里的帖子,堂兄王羲之又添了一个儿子,嗯……要送礼祝贺喜得贵子,想起那位嫂嫂,王翁爱的印象基本上只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了,这两夫妻基本上就没闲过,她现自己每次见到堂嫂,堂嫂基本上都是在产后阶段。
额……在现代是要被计生办给抓典型的。
“嗯……准备一对美玉。”王翁爱放下手里的纸张,和芳娘说道。生儿弄璋,也算是符合礼节,一点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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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风光正好,王企之前去谢家做客,其实说是做客也只是找谢五郎玩罢了。谢家的几个郎君里头前两位早就长成入仕为官了,谢三郎是一个名士风度十足的人物,前段日子还和王企之两个族兄泛舟江上呢,听说三人在酒兴中写下一些相当不错的诗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