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喜戴步摇,家中女眷除去像王翁爱这种年纪幼小的,都爱梳低髻戴步摇。
此刻曲裾已经没有多少人穿了,女子们所穿的是杂裾,衣裾上有尖尖的细髾裳后的燕尾也加长,行走起来远远看着有兴云驾雾衣带飘飞之感。
不过王翁爱觉得这种效果她看不出来,那个细髾尖尖的三角形状,不走的时候就是站着,她看着觉得挺……奇怪。
当然这话她不会对人说,毕竟她有她的那一套审美,这个时代的审美她自认欣赏不来,也不会大嘴巴的到处去说。
对于女人来讲最不可忍的就是鄙视她挑男人的眼光和鄙视她们衣着打扮,现在挑男人都是父母挑的,于是剩下的最不可忍的就是鄙视她们的打扮了。
登上高处,此时王彬已经站在最上面,他丝斑白,面色倒还是红润。身后跟着的次子王彪之虽然才二十来岁,但是头皓白,若不是面容年轻,和王彬站在一起还不知道这是父子。
王翁爱曾经也考虑过,要不要弄些乌的东西给自家二哥用。奈何她和王彭之并不是一母所出,夏氏都比王彭之小,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个二哥说,而且王彭之也没给她什么机会,王彭之身上有著作郎东海王文学等官职,并不经常在家中居住。
一句话,刷好感都没地方。
于是王翁爱也把这事儿丢脑后了。王家重家风,家中相处也算和睦,反正日后也不会出什么原配子女迫害继室啥的。她干嘛一定要费这个劲儿,和几个嫂嫂相处好也差不多了,她也没可能和她们的女儿去抢嫁妆。
王家父子几人衣着宽大,头上也不戴冠,只是用一方布巾包裹髻。可就是这样,谈笑间,自然一股气势上来,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们手里持着塵尾,王彬含笑,手中塵尾指向远处叠嶂的山峦,转头和几个儿子说些什么。名士好清谈,或许是眼前景色让他们想起了哪一句老庄的话,他们说的很高兴。
王翁爱对清谈向来只有睁着眼睡着的份,不过看着家中和睦,她笑得挺开心。她察觉到袖子被人拉了拉,一看正好是大侄女带着小侄女,小侄女王稚容正拉着她袖子呢。
王翁爱下意识的就去摸袖袋,好掏出些饴糖来投喂小侄女。
“阿姑,方才阿姑笑起来真好看。”小姑娘声音嫩嫩的,听着心里就软了。
“稚容长大了会比阿姑好看。”说着,王翁爱将手里糖块塞到小侄女口里,“别吞下去,小心噎着。”
**
谢石一路飞奔到母亲那里,现王翁爱已经被家人给接走了,一下子他脸就垮下来。一旁的四子谢万看不过去老五的那张脸。
“怎了,谁人欺负你了?”谢万向来大大咧咧,在弟弟面前说话直来直去。
谢石瞟了四兄一眼,颇有些有气无力。
那种你不懂的眼神,一下子让谢万和二兄养的那只狸猫一样炸开了毛。
“石奴你到底怎么回事!”
谢石没搭理四兄,眼角瞟见母亲。他飞快跑过去。
王氏被飞扑而来的儿子给弄得莫名其妙,她看着抱着自己腿的第五子有些呆愣,“阿母,我娶王家女郎好不好?”
谢万见弟弟不搭理自己,心中恼火,卷起袖子追上来。结果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也一下子呆住了。
第19章鸡鸣寺
九月中旬,夏氏膨大的肚腹开始动,虽然已经是第三胎人也年轻,但是生起来还是有几分凶险。因为怀孕不方便,夏氏将手里的管家权放了一部分给下面的三个儿媳妇,并让儿媳带着女儿学管家。因此到了生产那日,一切还是井井有条。
此时建康里有几座大的寺庙,甚至也有几个和尚和王导交情好,可以到司空府上去。但是王家信奉的还是道教。不过还是不成为王翁爱到鸡鸣寺去拜一拜的阻碍。
不管在任何时代,女性生产都是有危险性的。现代临产还要做个检查,看是否脐带绕颈等等,胎儿过大了可以剖腹产。但是在这会,只能靠产妇拿着一条命在那里挣扎,而且后果如何还不好说。
王翁爱上辈子没结过婚,她对着夏氏的大肚子也查不出来什么胎位。只能在生产前两天,跟着嫂嫂们去鸡鸣寺拜拜,念上几段祈福的经,给鸡鸣寺添些香油钱,点个祈福灯什么的。
鸡鸣寺开始建于西晋,到如今也有一段历史了。
王翁爱不知道那些嘤嘤嗡嗡的佛经该怎么读,只好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听着那边的尼姑手里敲着木鱼。前头的三个媳妇,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头低着对着大殿中佛像跪拜。王翁爱也跟着这么做,为母祈福的事情,也是她的分内事。
上辈子王翁爱是个很正统的无神论者,但是自从她穿越之后,这个立场就开始有些摇动,连穿越都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家里也有侄女拿着《楚辞》、《淮南子》上面的鬼神之事来问她,一开始她还坚定的以一切都是偶然来教育侄女们,可是侄女们反而拿出更多的事来问她,最后搞得她落败而逃。
这真是不信都不行!
王翁爱耳朵里听着尼姑嗡嗡和蜜蜂一样的念经声,脑子里有些晕乎,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对着那尊佛像拜下去。
不管生男生女,只要母子平安就好,不然我没完啊。王翁爱心里絮絮叨叨,十分没底。耳边的木鱼声越急促,听着就叫人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