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小姑娘听见转过头来,“蟹?”那小姑娘长得清秀可人的,一笑便有两个甜美的酒窝,看着可爱的要命。
“蟹好味。”小姑娘眨眨眼说道。
王翁爱笑了,“好味呢。”
小姑娘见她笑,笑的更加开心,这小姑娘似乎是个自来熟,见着王翁爱可亲,没有半点脾气,拿过果子和这对小姑侄围成一圈说话。
“说起蟹,当年南渡,还有一段故事呢。”小姑娘姓刘比王翁爱大上两岁,这会刘也是大姓。她这话一出,王翁爱和王妙容两人面面相觑一会,这个她们还真不知道。
“当年司徒渡江,见水中有彭蜞,大喜道‘蟹有八足,加以二螯’,令人烹食。食后委顿下吐,才知道这不是蟹。”
南渡的迁居士族都是北方人,很大一部分是从洛阳南渡过来的。可能吃过螃蟹,但是却不一定能认清楚,这位司徒算是倒霉,口腹之欲没满足,反而上吐下泻。
“噗嗤”王妙容年纪小,小嘴一撇就在憋笑。这会儿名士士族们有个什么事情,是大家一起来知道,一起来乐一下。就是王导养的外室被曹氏二十把菜刀砍到门上,其他人也能专门跑到王导面前嘲笑一番。当事人多数也只是红红脸,没有什么气急败坏的。
“这样啊。”王翁爱听了有些稀奇,长的这么像。她还没见过呢。
“司徒将此事和谢仁祖说,谢仁祖道,‘卿读《尔雅》不熟,几为《劝学》死’。”小姑娘说着还叹了口气,那样是真将两人逗着了。
“刘娘这可真不该。”王妙容这话才出口,自个先绷不住笑了。
“谢仁祖?”王翁爱这会才学字,虽然也慢慢学谱系,但那也是从自家开始熟悉。别家的知道的并不是很多。
“嗯,是赵郡谢氏的子弟。”小姑娘笑起来格外可爱,又把声音给压低了“名尚。”
瞬时,王翁爱想起那个在竹林里尽情舞蹈的身影。那样的身姿……就是在追求男子容貌的风气下,也十分的妖冶出众。
她想着,嘴角就越的止不住勾起来。
笑过之后她又有些失望,她这会太小了……王翁爱低下头瞧瞧自己藕一样的小胳膊小腿,就算是长大之后是个美人,那也要等上个十年再说。
突然间,她想要泪奔。
第7章谢氏
知道陈郡谢氏,还是在王翁爱努力一番,终于接触到谱系之后。她那会憋不住,终于自己好好努力,抱着一本书卷驻扎在夏氏房间里,憋足了劲儿练习汉隶。时风世人好赋,赋文辞藻华丽,但是王家人所擅长的却并不是言辞华丽的赋,而是一手好字。此时王彬的那位亲侄儿王羲之虽然还没有日后的大红大紫,但是一手漂亮的字在王家里也是屈一指。
王翁爱有这么一个书圣族兄罩着,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上头的四个哥哥,就连最小的王兴之也满了二十,跟随父亲兄长处理庶务了。眼下世家里不少熊孩子熊大伯以手持塵尾,游乐于山林之间为妙事,外带带着美貌的女妓上东山,吃个五石散开下卧趴啥的,人生乐无穷啊。
世家名士觉得庶务就像净房里头的砖头臭不可闻,连听一听都要去溪水边洗洗耳朵。名士如此,但是事情还是需要有人去做。
世家,仕家也。要是全部不管庶务,都跑去游历山水,吃五石散清谈去了。朝里没有管事的脊梁,这家里迟早也要败掉。
于是王翁爱是没有那个机会去刷前几个兄长的好感的,一来是大家并不是一母所生,虽然王彬家里是真的母慈子孝,王祥继母朱夫人那事儿在这里是没半点影子,但是王翁爱却扛不住自己心里有疙瘩。索性带着小侄女日日到夏氏这里报道,学字练字。
夏氏也拿这个女儿头疼,女儿天资聪颖,学字奇快,她也是很开心。但是这孩子却老是静不下心来,只是一味的追求快。这点夏氏很是担心,练字只是追求修身养性,写的好那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性子要养出来。可是瞧着岷岷那样,可真是没有将练字用在修养性情上面了。
“阿母。”夏氏坐在一张席子上,席子四周都镇有镇席,身后是一面围屏,围屏除去一面以外,都是合拢起来的。
王翁爱方才将学过的字都写了一遍,这时节的人感觉都是小怪兽一样,从西汉开始,想要出仕除去好名声之外,还有一手拿的出手的字。这字是从七八岁的时候就要严格要求练习,练就一批小怪兽。
那纸张是用竹片裁好的,这会的纸都是一卷一卷,写完了就裁开,节约纸张。
夏氏看着女儿那张清秀的小脸蛋,这会王翁爱已经梳起了包包头,脑袋两边一边一个,又有乳母芳娘选了好看的珠子串了挂在髻下,衬着雪白的肌肤,格外的好看。
一旁已经有侍女将王翁爱的字呈送了上来,夏氏接过来瞟了一眼,见着上面的字迹还是在心里点了点头,至少在同龄的孩童里,能写出来这字的,还是很不错。
不过……
“岷岷,”夏氏将手中的纸张亲自卷起来放在案上。那边的竹帘下,王妙容正苦兮兮的练字。
“阿母。”王翁爱见着夏氏面色缓和,赶紧讨好道。
夏氏见着女儿那张小脸上的笑容,牙根有些痒痒,不过想起这孩子的确要聪颖一点,最终还是说道,“你那字写的比往日好上一点,但是形尚可,这气……还是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