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妤笑了笑,她走到另外一处的坐席上坐下。
“我听楚子说,楚王攻息,还是因为君侯之故?”陈妤不知道蔡侯见着她就吓得战战兢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什么之类。
蔡侯的脸皮很厚,而且当初息侯摆过他一道,恐怕到了现在,蔡侯还觉得自己借刀杀人用的很妙。
果然她见到对面的蔡侯讥讽笑了一声,“的确是寡人,息侯让楚军攻打息国,回头却向寡人求援,寡人出手相助,他却将行军布阵之事全部告诉楚人,这等卑鄙之徒,寡人为何就对付他不得,”说着他看着陈妤一声冷笑,“况且看到夫人在此处,也知道那小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陈妤随意的勾了勾唇角,她几次向楚王求情,让楚王放息侯一条活路,但是楚王每次没拒绝也没答应,过了几次,为了不触怒楚王,她也不去提了。心里对息侯更是有一种愧疚,可是这么一路上她也想明白了,她和息侯是做不到夫妻一体的,就算来的不是楚王,她也不可能真的等息侯一辈子,早就回到陈国改嫁去了。
嫁息侯是嫁,嫁楚王也是嫁,嫁其他诸侯也是嫁,有什么不同?尤其楚国还是南方一霸,就是齐侯都不敢冒然来撩拨南方这头大虎的胡须,强横至此,楚王敢立她做夫人,她有什么不敢去做?
何况楚王还年轻的很。
“不,”陈妤抬眸,对着对面那个中年男人一笑,她拍拍手,身后的侍女膝行过来,对她毕恭毕敬,“拿蜜浆上来。”
“俞。”侍女低头应了,不多时就奉上一只玉卮。
“息国的确是亡了,成了息县,而我……”说到这里陈妤笑了笑,“或许君侯不知,楚君要立我为夫人。”
夫人,诸侯正妻。
果然她看到蔡侯满脸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来,瞪着她。她做了楚国的君夫人,只要她有子嗣,那么下一代楚王就一定会是她的儿子,这渚宫内,还没有半点小公子的影子。换句话说她一定能够成为楚国的国母。
做君夫人不一定能够扬眉吐气,但是作为国君之母,先君夫人,她的一句话,就是朝堂那些狡诈的卿大夫们都不敢随意违抗。
蔡侯这些所作所为已经将她得罪死了,若是将来她的儿子做了楚王,蔡国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这、”蔡侯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嘴唇有点哆嗦,“这不符礼仪!”后面这一句明显有些气虚。
陈妤知道他在怕什么,作为一国之君,最怕的就是国都被蛮夷攻破,大庙被捣毁,最后祖先再也不能享受到后嗣对他们的血食祭祀。
“楚人原本就是蛮夷,周人那些礼仪他们怎么会放在眼里。”陈妤轻笑一声抿了口蜜浆,“君侯或许不知,就是如今的武夫人,也是被武王后来才立为夫人的。”
“你、你……”蔡侯几次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你姊姊是蔡夫人,你不能……”
“君侯,”陈妤轻轻一句掐断他的话,“妘是我的姊姊,可是夫妻未必一体,君侯应当知晓才是。而且……”陈妤打量一下他,“君侯死了比活着,对我姊姊更好。”
做君夫人还得去伺候国君,可是先君夫人,那就真的是带着几分肆意了,只要本人别太过死板,日子过得滋滋润润少不了的。
陈姬当年把自己作成那样,陈国不管是公族还是卿族就没有几个人待见她,可是如今陈姬还不是一样的逍遥快活?
“楚人不识礼仪,夫人也应该知晓邓国之事,夫人就不怕?”蔡侯脸色难看,他看见对面的女子仪态万千,甚至眉宇间都有一股绽放开来,还带着些许青涩的妩媚。
她垂听了这话,噗嗤一笑,“君侯,你将我看得太好了。”
是的,或许真正的妫氏听到这话会大惊失色,可是她不会。陈侯从她小时候开始就没个父亲样子,如今更是亲近庶出一支,她弟弟的太子位置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陈侯死的那一天,既然如此,她何必为陈侯去担这个心。
她这话一出,蔡侯看她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不屑和鄙夷。宗族在此时十分重要,就是出嫁了的女子也关心父亲胜过夫婿,而这个貌美的女子却半点都不关心君父。
“君侯还是关心自身吧。”陈妤见着蔡侯那个样子,已经懒得再和他说几句话了,“国君是不会放你回蔡国的,”蔡侯的脸顿时变得苍白。
“我也不会让国君放君侯回去的,君侯应该是被俘虏来的吧?”她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玉卮,手中玉卮透白,十分精致,她拿在手中把玩着,“连逃回楚国的机会都没有。君侯就安心在郢做一个客死他乡的殇鬼好了。”
“蔡国国内恐怕是要祭祀楚国的先祖了。”陈妤说完,再也不去看蔡侯难看至极的脸色,放下玉卮就走。
她看得出来,楚王雄心勃勃,想要对中原用兵,而陈国蔡国正好就在那些大国挡在楚国的第一线上,楚王若是要进军中原先就是要收复这些小国。
其实何止是蔡国,恐怕到时候陈国也免不了遭殃,不过只要陈国激灵点,别和楚国硬碰硬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她想着就被前面带路的寺人带到另外一间宫室里去了。
楚王正在宫室内看一只竹简,听到宫室内走动的声响,他抬起头来,“和蔡侯说完话了?”
“嗯。”陈妤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