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奎看着手里的文书,将东西丢到一旁,他看了看身边的中常侍,“人甚么时候能够送到?”到了这会,慕容奎面无表情,一开始的时候还愤怒,手都在抖,可是这会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脑子里无比的清醒。
“人已经送到了。”中常侍这会大气都不敢喘,听到皇帝问他,立刻就弯腰答道。
天家父子,和平常人家的阿爷和儿子有所不同。中常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撞在了皇帝的怒火之上,自个脑袋就没了。
“立刻带到我面前来。”皇帝道。
“唯唯。”中常侍应道。
皇帝背着手,在偌大的宫殿内走了好几圈。汤泉宫是魏晋时候留下来的,赵国时候扩建了一倍有余,到了现在全部给慕容家的人享受了。偌大的殿内,安安静静,不管是宫人还是中官,此刻屏住气息,也不敢大声。
慕容奎看着殿中的柱子,“去邺城把太子叫来,就说我身体不适,想见儿子了,令他快马加鞭立刻从邺城过来。”
不管太子谋反是不是真的,先必须要做的,就是将太子控制住,太子一旦被皇帝掌在手掌中,就算他真心想要谋反,领已失,剩下来的党羽也没有多少用。
不多时,外头的禁军就带进来两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见着皇帝立刻就跪在地上。
皇帝阴沉着脸,“你们告太子谋反?”
“回禀陛下,太子令我几人运送兵甲前往东宫,而且这些兵甲还不仅仅是运往东宫。”郎将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止不住的颤。太子谋反,此事非同寻常,所以战战兢兢。
“不仅仅是东宫?还有何人?”皇帝听到太子手下运送的那些兵甲不仅仅是运送到东宫去,似乎外头还有人,皇帝眼中的光芒立刻锐利了起来。
“还有翼州行台尚书……”
郎将的话出来,皇帝的脸色已经黑到了底。
郎将被带下去后,皇帝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背后,不一言,宫殿中的宫人还有中官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来人,传我的意思,让太子迅从邺城赶来汤泉宫。”皇帝面色阴沉如水,但说话的时候十分平稳,谁会想到方才皇帝才震怒了一回呢?
这话已经是第二次说了,宫中的人不敢迟疑,立刻让人快马加鞭就去邺城传送消息,让太子快些从邺城赶到汤泉宫。
汤泉宫离邺城有几天的叫成,若是骑马可以缩短到两三天。
两三天的时间足够东宫郎将上告太子谋反的事传入东宫耳中。
这事原本就是郎将告到了地方官那里,地方官再逐级上报,到了皇帝那里,不可能半点风声都不走漏。
邺城的慕容煦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慕容煦得知自己东宫郎将竟然向皇帝告自己谋反,当初冷汗就流下来了,而后皇帝从汤泉宫派来的使者也到了,传达了皇帝令太子前往汤泉宫的命令,当然由头还是用的父亲想要见儿子了。
但是慕容煦知道,这里头可不是阿爷想要见儿子那么简单。
慕容煦心中想要把那两个郎将撕了的心都有,他的的确确是令人运送兵甲到东宫和行台尚书那里,不过为的不过就是求个保险。东宫的戒备如果不加强,万一老三老四哪天玩狠的,东宫岂不是都要被端了?至于翼州行台那里,就更是如此。
不过眼下撕了那两个郎将是不可能了,既然都已经告了,自然不是他能够碰到了,他赶快召集了东宫属官。
太子被告,皇帝派人召太子过去,所为何事,人人都心中清楚。去了的话,害怕自己一张嘴抵不过那些诬赖。可是不去,明摆着就是心中有鬼。
“如今陛下心里对太子有怀疑,臣认为太子还是尽快赶到汤泉宫,向陛下说明情况。”太子洗马李洋沉吟一二,对太子道。
“可是陛下会不会将太子如何?”他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道。
“父子亲情,陛下就算心有疑虑,也不会轻易下结论。”李洋看了那人一眼,“但是如果太子不去的话,在陛下心里恐怕就会由怀疑变成认定太子心中有鬼,到时候就算有一万张嘴,恐怕也是说不清了。”
李洋继续对太子道,“臣有僭越之语,太子觉得如果对上太原王和中山王,胜算几何?”
“老三和老四,尤其是老三在军中声威赫赫,手下人也有不少掌权的人,但是他那些人大多数镇守在外,远水救不了近火。老四也是差不多,这两个在邺城外就是一条龙,但是在邺城内就成了虫。”慕容煦说到这里,言语之中有些洋洋得意。
“那么和……比起来呢?”李洋伸手指了指天上。
慕容煦面色变的惨白,“自然无法相比。”
阿爷老了,但是老虎老了也还是山林之王,尤其这头虎还曾经荡平辽东,奠定慕容家的基业,他是无法和父亲相提并论的。
“那么殿下应当知道要怎么做了。”李洋叹息。
鲜卑不重汉人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一套,草原上的争权□□而血淋淋,父子兄弟之间的争斗几乎连遮羞布都不要了。父杀子,子弑父,兄弟互相残杀,已经见怪不怪了。
慕容煦自然不是因为父子亲情,才对老父亲臣服,而是因为眼下他凭借东宫的兵力根本就不可能战胜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