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倚芳小心走近,无比轻柔地拍了拍自闭的儿子,厚厚衣服下露出一小节瘦削手腕,上面几道骇人疤痕。
邓倚芳在儿子身边轻声笑道:“今年我们也努力活下去吧。”
邓倚芳不知道自己正和儿子说,还是和自己说。
没有人理她。邓倚芳还是扬了扬唇,她早已习惯,这不被回应的人生。
软弱的娘家,无能的丈夫,自闭的儿子,从来没有人理会她的话。
邓倚芳收回手,正要转身离开。
“母亲”,久违的声音响起。多少年了,十年?十一年?
邓倚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秋千上清隽的少年缓缓抬头,清澈温柔的眼睛像从未被打扰过的安静羊儿。
赫峯微微露出一个笑脸,很轻地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赫先生。”
观星台站着孑然一身的男人。
绚烂的烟花比银河还闪耀,翻腾的云海还回荡着九百九十九发烟花的喧哗声。
老住持双手合十,朝形男人欠身,乐呵笑道:“多谢赫先生慷慨。怎么不见夫人?”
赫寰鸣望着山风吹落的烟花,“她不会来了。”
老住持躬身,没再多说。
小庙侧道又上来了一个枯瘦的人,那身影映在寺庙红墙上,似阴魂野鬼,“呼呼,关虹还好意思来,操他妈的贱。婊。子,背后搞老子是吧。”
赫寰鸣偏了下眼眸。阴影中陈肥龙走出,抬手就扇了那男人一巴掌,墙上人影像纸糊的一样,立马倒翻在地。
男人一阵长长咳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身子却虚弱得使不出半点劲,只能扯着粗气,“赫、赫寰鸣,你,你居然敢打我!我是你大哥,你居然敢打我!”
赫寰鸣垂下视线,用看狗的眼神看着发冷蜷缩在地上的赫寰啸。
“你最好祈祷判的是死刑”,他冰冷道。
“阿弥陀佛——”主持一声嗟叹。
“阿弥陀佛。”
郑彩霞为云有房念完经文。
云桉坐在门口,看着天边的星星发呆。
“六六——”屋里母亲喊。
“诶!”云桉应了声,郑彩霞抱了卷大大的鞭炮出来。
马上就是除夕夜,该踏着零点的钟声放烟花了,那一桌子没吃完的菜也要重新回锅预热。芙蓉镇的传统,零点以后放过鞭炮,还要再吃一顿守岁的饭,这个年才算完完整整迎进家门。
云桉将鞭炮拉长横铺在院落,随后和老虎一块蹲着地上,看着鞭炮尽头短短一截引子。
这。。。。。。也太短了。
云桉苦恼,她和郑彩霞都没有胆量点鞭炮。
但是父亲不在,总该有人去干这件事。
云桉走到门口神龛那抽了支香出来,鼓了鼓勇气。
郑彩霞也从厨房出来,看着女儿拿香,担忧道:“算了六六,一会喊云桦来帮忙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