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治猛地侧身,那柄柴刀堪堪划过他的肩背,外面的一层衣衫被划破开,而后方投身而上。一把把人扑倒在地,抡起拳头朝着混混儿头脸往死里砸。
混混儿打架重在声势,闹起来,越大越好。这回却出了乱象,手持刀棍,不像纯打架,倒是想要置身于死地的。
四周百姓小贩们潮水一样向后退去,用畏惧又期盼的目光望着朱承治一群人。
百姓们喜欢围观瞧热闹,打的越激烈就看的越高兴,混混儿掀了一个馄饨摊,滚烫的炭火往朱承治扑去,此刻另外一人被背后巨大的力道一推,扑倒在前,生生替朱承治挡了即将到身的炭火。
惨叫中,衙役们姗姗来迟,伸手就来清场。
朱承治一甩袖,方英爬起来,护在朱承治身前。里头一人看到他,双腿一团噗通跪下来,“皇爷!”
跪下的人是王崧,他噗通跪下。堂堂天子脚下,又不是千里之外的穷乡僻壤,在这儿假扮皇上,简直找死。
衙役头头倒是知道王崧以前的来头,见着他跪下了,也跟着膝盖一弯,跪倒在地。顿时原先还站着看热闹的人,顿时砍了一大片,全都跪在地上。
朱承治被送回宫里,满脸的阴郁。
宝馨挺着肚子赶过来,瞧见他正在太监的服侍下更衣,“怎么回事?”
“没怎么样,不要担心。”朱承治一面说着,一面抬了抬手,示意她暂时出去回避一下。宝馨不高兴,他一抬手,她眼尖的瞥见袖口下包裹着的绷带。
她快走几步,握住他的手,把袖管拉开,露出下头包扎的手。
宝馨环顾了一圈,没有瞧见方英,“方英人呢?”
“他受伤,叫他去休息养伤了。”朱承治道。
朱承治想把手从自个手里头抽出来,没成想宝馨下了劲,没叫他一下抽出来。她挺着个大肚子,走路都有些艰难,他也不敢冒然使劲儿,免得不慎伤着她。
“你说你,好端端的跑出去作甚么?出去也就罢了,还受伤了。”宝馨伸手想碰,又怕弄疼他,犹豫两回,最后虚虚握住。
“没事,已经叫太医看过了。”
“是甚么伤?”宝馨听到的是朱承治在外头被一伙人围攻了,至于是个什么情形,也不清楚。
“没事,不疼的。”朱承治说完伸手来扶,宝馨笨拙动了动,要躲开。笨重的身子到底不灵活,还是被他搀扶着到了炕上。
他是真没大事,手上是被几块炭给燎着了。原先还火烧火燎的疼,后来太医上了药,倒也真没那么疼了。
“还说没事,没事能手上带了这么一道回来?”宝馨咬住唇,“你倒是和我说清楚,到底为了甚么出去,不然别想我就这么算了。”
她脾气摆在这儿,既然能说出这话,那就真的会这么做。朱承治是再清楚不过,他看这样儿,知道不说清楚是不成的了,他从袖子里拿出护身符和小孩子的鞋,“给你和孩子的。”
宝馨接过来,揣在手里一看,气不打一处来,黄纸的小三角纸包轻的几乎没有重量,她捧着这玩意儿,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么个小东西,竟然值得朱承治冒这么大风险出宫。
“皇上是忘记宫里不准有这些个神神道道的玩意儿了?”宝馨哭笑不得,她丢开手里的东西,咬住唇,“你为了这么个小东西,出了个甚么事儿,是要我们娘俩被逼的上吊?”
朱承治吓了一大跳,“好端端的,说甚么话?”
“就是,你要是有个事儿,太后娘娘不……”宝馨咬唇说不下去了,她坐在那儿恨恨别过头。
朱承治心下一软,知道自己这次不占理,“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她一生气,他就完全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了。
“回来了,下次呢?”宝馨气的落泪,她抱住肚子,“罢了,我不和你说了。”
她说罢一手撑住腰,慢腾腾的往外挪,还没走几步,就被朱承治给拦了,“来都来了,还走甚么。”
宝馨是真辛苦,听到朱承治出事,马上赶过来,见着他没事了,撑着的那口气不自觉散了。腰又复了酸疼,她让朱承治搀扶着回到炕上。
两人坐下还没多久,就有人禀告,说是科道官们跪在宫门之外。
朱承治一听,先安置宝馨休息,抽身而去。
宝馨靠在炕床上休息了一会,小翠进来,“娘娘,曹公公来了。”
曹公公就是跟在冯怀身后的太监,宝馨连忙叫进来。曹如意手里捧着个托盘,他给宝馨磕头之后起来,“督主知道娘娘这段日子,玉体有些不太舒适,特意让奴婢来请安。”
宝馨嗯了两声,“督主有心了,督主这段日子可还好?”
“督主好的很,时常挂念娘娘和小皇子。”说完,曹如意微微抬头,目光在四周的宫女太监流转了一圈。
宝馨知道他意思,让人都退下。
果然人退下之后,曹如意的腰弓的比之前还低,“冯爷爷说,劳烦娘娘在皇爷面前说几句,外头闹了皇爷的那几个要严查。”
宝馨闻言眉头皱成了个疙瘩,“那几个闹事的?”
“是,冯爷爷说,皇爷叫人伤了,怎么着也得严查才行。”
“交给西厂,”宝馨嘶了声,目光里染上一丝妖异,“他是想好要怎么做了?”
“不瞒娘娘,冯爷爷的意思原本是要过一趟东厂,可又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