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馨把他长高高梳起来,掐在虎口,一手接过来太监送过来的头绳,紧紧扎在根处。
“还是现在好。”朱承治说。
宝馨略带奇怪嗯了声,“难道以前不好?”
朱承治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自从自己长大后,宝馨待他总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不管他怎么靠近,两人之间总有一道沟壑,将他们分的泾渭分明。哪怕他想要跨越过去,但她却一直保持距离。
这叫他不安又有些挫败。
“那、我就现在这样吧。”宝馨对镜子里头的朱承治笑。她弯了弯两边的唇角,唇边就起了两个浅浅的梨涡,那可爱的小窝差点叫他伸出手去触摸。
辛亏他早些现自个的意图,死死憋住,才没做出如此登徒浪子的举动。
年岁越大,他就越想要亲近她。小时候,他能见着的就是那个冷宫小小的分割出来的一方天空,她闯了进来,护他照顾他。年纪越长,越知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对她就越珍惜起来。
宝馨给他打理好,早膳提过来,又给他布菜。
方英在一旁瞧着,总觉得一切和过去一样,但又有些不同。可到底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毕竟这两个在过去好的焦不离孟秤不离砣的,最开始殿下除了她之外,都不叫其他人近身。
可和当初有些不一样。
朱承治读书去了,宝馨送他出门,回过身来,又是大宫女该有的冷淡样。她叫人给春桃送去几样绣样。
春桃帮了她的事,她知道。之前她就注意和惠妃身边的人结交,临到头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领了人家的这份人情,怎么样也该表示表示。送金银的太扎眼,也容易叫人看出端倪,送一些女红彼此都知道就行了。
她缓缓的迈着步子走着,四处看一眼,皆是朱墙琉璃瓦。宫里头不管到哪儿几乎都是这两个颜色,着实有些乏味。
朱承治这天的书读得有些心不在焉,等着下课就打算往外头跑。他这会十三也要十四了,身子骨往上头长。学文之外也要开始学骑马射箭。
就中午那么一小段的休息,他还是想要快些赶回承乾宫,好和宝馨呆一块。
谁知道走到半路,坤宁宫的人截道,说皇后娘娘有请。王皇后是宫里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天家讲究一个孝字,他也不好当面驳回,只好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面阔九间,气势只比乾清宫那儿小一点。
朱承治被领到了东暖。
王皇后早就等在那儿,见着朱承治进来,满脸是笑,朱承治跪下请安,她道,“都是自家母子,还用讲究个闲礼儿?起来吧。”
朱承治还是给她磕了个头,才起来。
王皇后一手依在宝座手边的小方枕上,上下仔细打量朱承治,只见着面前少年伸长颀长,相貌秀气,只是还在长,还完全展出男人的阳刚之气。
朱承治记得王皇后横插的那一斜杆子,他和王皇后从未亲近过,起先是王皇后不愿意和个妃子生养的皇子有个太大关系,后来是王皇后瞧着生子无望,才拉拢他。就算王皇后表现的再熟络,到了他这儿也要减掉三四分。
王皇后上下仔细打量了会,掖着帕子擦眼睛,“大哥儿终于长成个大人了。见着你终于能立住,我就能放心了。”说着擦拭了下眼角的泪,“那会子你刚出来的时候,可怜见的,小小个人儿,都担心养不大。这会可好了。”
朱承治虚步上前,“臣叫母后担心了。”
王皇后摆摆手,“做娘的担心儿子是世间的常理儿。”她叹口气,“你好好读书,再长大些,或许就有转机了。”
“是。”
“来,好孩子坐下。”王皇后指着手边的位置叫宫女摆上绣墩,朱承治推辞过好几次才坐上去。
王皇后等他坐定,开始问他起居。每日里甚么时候睡,早上甚么时候起,教书的侍讲官们如何,平日里吃用如何。
朱承治嘴上应答,心里烦躁。皇子们的作息都固定的,还来问他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
宝馨:采取行动!
王皇后: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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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乱象
王皇后平日打理六宫,事务繁忙,亲生女儿倒还也好,起居可以过问她身边的教养妈妈。但对朱承治就没那么容易,他自个有生母,又长的这么大了,也不好过问的太仔细。等到人站到面前,这一股脑问出来,表示自个的关切之情罢了。
朱承治一一回答,口齿伶俐清楚。王皇后上下看了好几回,和当初见着的那个瘦小干瘪的孩子几乎完全不同。
这孩子还是个聪明孩子,只需要她稍稍做出表示,就能给她想要的回应。
说着,她叫宫女给他搬来绣墩,让他坐下。
王皇后胳膊肘压在那儿,“大哥儿好,那就比甚么都强。瞧着你好,我也就放心了。”她攥着帕子感叹两声。
朱承治立刻接话,“儿臣最近一直未能前来探望母后,儿臣不孝。”说着,他就要站起来,给王皇后跪下,王皇后指挥着左右宫女搀着他,不叫他真的跪下去。
“母后知道你忙呢。你长大了,事情也多。”王皇后满脸慈祥,“等到你再大些,肩上的担子更重呢,咱们母子两个,不急在这么一时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