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朱承治开口,“有个得用的人不容易,这阖宫上下,想要个忠心的人可不容易,这么把人给落了,到时候再找一个,又怎么接的上?”
惠妃被儿子说的坐立不安,张着口为自个辩解,“我又不是要落她?不过就是给她个教训,不要叫她生出非分之想罢了,长哥儿是男人不知道女人的心思。这宫里头的怨女……”惠妃嘴翕张,说到这儿却掐了,自家一宫之主,和儿子说这些宫女寂寞难耐,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她讪讪的咳嗽了声,“人也教训过了,估计也知道个好歹。长哥儿对身边人都不错,但也要明白恩威并用的道理。”
惠妃这么个懦弱人儿说恩威并施,不免叫人有些啼笑皆非。
“好了好了,人我给你教好了,领回去吧!”惠妃道。
朱承治说了那么多,等的就是这句,他站起来,对惠妃躬身,“是。”
宝馨从惠妃那儿回了自己居处。她一进屋子,强撑着把门关了,从里头插上门闩,扑倒在床上痛哭起来。
没有的事,王皇后和惠妃就把那么大个帽子给扣在她头上!哟,她是宫女怎么了?她是宫女,惠妃和王皇后的出身还能比她这个宫女好到哪里去?这两个人,一个说打就打,另外一个说罚就罚。就没有把人当人看的!
眼泪把褥子染湿了小块。她哭的肩膀打颤,咬紧牙关,不叫哭声太大传出去。
哭了一会,她把眼泪抹了,打了水。站在脸盆架子面前洗了脸。重梳妆,镜子支起来,宝馨瞧见里头的人儿红肿着双眼,一脸的憔悴。握住梳子的手攥的指节苍白。
王皇后和惠妃能依靠的只有朱承治一个,若是她能把朱承治给掌控在手心里,到时候就算是这两个人,又能把她怎么样!
要是他听她的话呢?她在宫里辛苦求生存,不是给王皇后和赵惠妃非打即骂的!她们高高在上,要是她们有一天现自个看中的宝贝蛋根本不听她们的指挥了,多气急败坏啊。
只要她能做到,只要她可以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宝馨剪了两只长耳朵挂头上:看!我是多纯良一只白兔!
朱承治咬住帕子:对对对,好白的!
第38章厌烦
宝馨将自个收拾整齐,她对着镜子里头两眼红肿的年轻女子,伸手又把头上的饰给摘了下来。把手边的粉扑丢开,重又躺了回去。
外厢安安静静,她在床上两眼直瞪瞪的看着床帐顶子。
过了好会,外头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门上传来叩门声。宝馨从床上起身,开门一看,瞧着外头一个小太监,正呵腰冲她笑,“徐姐姐,徐姐姐好些了?”
宝馨想冷笑,她这会要是能好些才怪了。她倚着门,几乎浑身上下没有几块骨头,“回去和殿下说,就说我已经好多了。”
小太监闻言,眼风在宝馨上下流个一圈。面前这女子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面上半点脂粉也没有,眉尖微蹙,面露疲惫。
“是。”小太监应了句,“殿下叫我带了话来,说请徐姐姐宽心。”
“嗯。”宝馨淡淡嗯了声。小太监见她累的厉害,也没有再说几句,匆匆告退了。
过了会,朱承治派来小太监给她送白玉生肌膏。这药化瘀血最好,宝馨去没用,自个问其他宫女要了个煮熟的鸡蛋,剥了壳用帕子包起来压在淤青上。那药膏太好,用起来固然可以好的更快,但是她才不要,这伤她要多顶几天。
朱承治准许宝馨多休息几日,但第二日宝馨就又过来了。清晨启明星渐渐褪去光芒,天泛着蟹壳青,朦胧未明的天色里,她提着宫灯走在廊子上,如同漂浮在黑暗里的一抹明星。
她跨过了一道道门槛,迎面走过来的宫女太监,见着她,目光有些怪异,却还和往日一样纷纷退让到一边。
她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走了寝殿的最里头,以前只有给朱承治守夜的时候,她会睡在他脚踏那里,后来他成少年之后,她就不怎么踏入内室。凌晨过来问他有没有起,也只是询问方英或者是外头候着的小太监。
今个是方英守夜,他在里头就知道宝馨来了,急急忙忙赶出来,压低了声量,“徐姐姐怎么不好好再多休息几日呢?”
宝馨掖手笑道,“休息甚么呀,要是再休息,指不定还会出甚么事呢。殿下起了?”
方英看了一眼身后,“还没呢,昨夜里弟弟瞧着殿下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没见睡着。到了半夜才睡过去,这会子恐怕还不能起。”说着,他又叹气,“殿下也知道姐姐委屈呢。”
宝馨握紧拳头。
“在这宫里,哪个人不受点委屈?”宝馨脸儿低垂,半真半假的感叹。
这话戳中方英的心窝子,掖手站在那儿和她一块感叹,“可不是,咱们这些人喃,命苦。甚么事儿都只能打落牙和血吞。”
感叹了会,里头小太监虾子一样的弓腰提溜跑出来,“方哥哥,里头殿下醒来了,问你和谁在外头说话呢,叫两个进去回话。”
方英一惊,自个不过出来这么小小一会,殿下既然就醒了。
他警醒起来,双手握在一处对宝馨打千,“待会还请姐姐多多在殿下面前担待一二。”他讨好的笑,宝馨也微微曲了曲膝盖。
两人一同进去,只见着里头放着一张拔步床。这天下器具要说最精致的,自然是皇宫,宫内齐聚了各色能工巧匠,手艺巧夺天工。但若是论精巧那还是江南一带是顶尖儿。最近从苏州等江南地方,给京城贡上了一批南边做工的家具什子,东西交到王皇后手里,王皇后分了一张拔步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