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忍不住又哭起来,这个奴才都和自己说了,当时是大公主硬拉着自己的长哥儿上船的,而且在上头伺候的太监不会水,大公主自个倒是不上船,在岸边瞧着儿子慌乱看笑话。
“是的,奴婢所言都是实情,其他几个内侍也瞧得一清二楚。奴婢不敢说谎。”方英说着一个劲的磕头。
连嬷嬷望了一眼寝殿内,太医这会已经出来了,连嬷嬷上前,“大殿下要不要紧?”
“幸好大殿下救上来及时,没有大碍,不过受了惊吓,还是要好好调养。”太医道。
连嬷嬷知道,受惊吓一事可大可小,若是缓的过来,休息个几日就好了。若是不好,像齐贵妃之前的小太子,活生生被吓死了。
“大殿下现在可以见人了么?”
“可以,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惊动到大殿下。”
连嬷嬷点头,她轻手轻脚走入寝殿。寝殿内已经扑上了猩红灯绒地毯,加上她特意放轻了脚步,所以脚步声几不可闻。
过了一道花雕雀登枝落地罩,叫人把垂下的幔帐给撩开。幔帐一开,淡淡的药味飘了出来,连嬷嬷瞧见一个小宫女坐在床边喂药,朱承治靠在她身上。她一手持药碗小心给他喂下。
朱承治把药碗里的最后一口药汁吞下,他皱了皱眉头,窝在她的怀里,窝成了最舒服的姿势。背贴在她胸口上,那是他最喜欢窝的地方。软绵绵的,一双手臂环过来,稳稳当当把他抱在怀里,他被抱住,感觉自己无比的安全。
宝馨把手里的药碗往旁边宫女手里的托盘里一搁,抬头见到那里的连嬷嬷。
她扶住朱承治的手臂,作势要站起来。
朱承治感觉到她要离开,抓住她的手。
连嬷嬷摆了摆手,不让她起来,宝馨屁股都还没离开褥子,又马上一下坐了回去。
“见过连姥姥。”宝馨低头。
宫里称呼年老资历深的老宫女为姥姥。连嬷嬷不是正经的女官,但在张太后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当得起宫女们的一声姥姥。
连嬷嬷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她看向宝馨怀里的朱承治,“大殿下可好些了?”
从被湖水里救出来,朱承治比开始送回来的时候已经要好些了,至少唇上有点血色,不想一开始的惨白如纸。他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连嬷嬷看他这样,心里有了底,“大殿下好好养病,等到身子养好了,殿下就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朱承治背靠着宝馨点点头。
连嬷嬷没有在承乾宫久留,很快回慈宁宫给张太后回话。其中王皇后也派人过来看了一次,不过只是问问朱承治有没有大碍,听到朱承治并无大碍之后,来的女官也就回去了。倒是翊坤宫,齐贵妃亲自过来看,甚至还亲自送来不少补身的药。
宝馨过去看了一回,见着齐贵妃送来的那些个高丽参等物,心里就明白了大半。病弱之人肠胃也虚弱,大补之物根本不能入口,就算勉强吃下去也会上吐下泻,不但补不了身子,甚至还会把底子折腾的更差。
幸好惠妃对齐贵妃保持着警惕之心,送来的那些东西,统统送进了库房,没有做成汤水给朱承治吃。
慈宁宫那边很快有了消息,张太后亲自派去一个女官,说是教导大公主规矩。张太后叫人带话说,大公主年纪渐渐大了,人不但没有变的稳重,反而越来越淘气。不管教不行,王皇后统领六宫,事务繁忙,对女儿难免有些顾及不周,既然如此,就由慈宁宫代为管教一二。
大公主捉弄弟弟,把弟弟和个不谙水性的内官给推到舟上,看着弟弟在湖面上害怕自个在岸上以此为乐。就算方英这些人不说,但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张太后知道了,宣和帝不可能不知道。齐贵妃又给他生了个儿子,但这个不代表他可以看着自个儿子随便被人弄死。宣和帝的惩罚要比张太后直接的多,直接禁了大公主的足,另外连带着王皇后吃了挂落。
宣和帝又派人把王皇后给训斥了一顿。
除非万不得已,谁又能不在乎自个脸面,何况还是一国之母?
王皇后气的心肝肺都在疼,宣和帝派来训斥她的太监走了之后,王皇后气的站不住脚,多亏了身边的女官机灵,见她站在宫门前摇摇欲坠,搀扶住她,把王皇后搀回宫,坐在宝座上。
这会儿坤宁宫上下都知道王皇后这会心情恶劣,全都提心吊胆。宣和帝对王皇后不好,齐贵妃对这位六宫之主,向来只有面上的尊敬,这些年被宣和帝骄纵的连面上那份尊重都快没了。
王皇后不能拿这两位怎么办,就使劲儿拿下头人撒火。被她打死的宫女都记不得有多少了,就是在坤宁宫当差的太监,也没有几个能做的长久的,一个不慎,就要被罚被贬。宫里都私下把坤宁宫叫做阎王殿,宫女太监进了坤宁宫就别想好。
一个宫女儿战战兢兢给王皇后奉茶,茶是王皇后喜欢喝的茉莉香茶,甚至入口的温度都在之前再三试过,可是王皇后端起茶碗,水才入口,啪的一下合了茶盖,沉脸把青瓷暗纹茶碗往手边的小桌上一搁。她用的劲头大,里头的茶水泼了出来。
宫女儿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了,哆嗦着趴在地上。
“皇爷也太偏心了些,瑛姐儿和我说了她不是故意的,我瞧着瑛姐儿长到这么大,从来没出过任何纰漏,大哥儿那事,我瞧着也是这天做的怪,老娘娘和皇爷怎么都怪到瑛姐儿身上?”王皇后对身旁的女官哭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