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怀呵腰笑道,“诸位臣工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他说着眸光抬起,见到宣和帝原本缓和了的脸上顿时又变的难看,接着道,“但是这太子关系到国朝将来,实在是不好轻易下定论,不如皇爷和诸位大人们看看大殿下资质如何?”
侯良玉闻言眉头一皱。
大殿下到了现在,连正经的进学都还没有开始,就算个天资卓越的人,要是没人教,那天资就是丢在水里。
宣和帝闻言,嘴角慢慢的弯起来。
“你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宣和帝躺在圈椅内长长的吐气,“这太子多重要,岂能是说立就立的?还是让臣工们看看资质再说吧。”
说罢,他觉得有些困乏,起身往寝殿而去。
服侍皇帝睡下,一行人退出来。侯良玉凝视冯怀,冯怀依旧是那副谦恭的模样。送走了侯良玉,曹如意高兴道,“贵妃娘娘知道了,一定会更加器重冯爷爷!”
冯怀嗤笑,微微侧过头去,“谁要她器重了?”
曹如意说那话原本不过是拍马,没想到一巴掌拍在了马腿上。顿时噤声,低头不敢说话。
“咱们这些人,一开始的确要靠着那些妃嫔出头,到时候到了这步上,再靠着女人的裙子往上爬那就是丢脸。”
曹如意听得满头雾水,听冯爷爷这意思,似乎是已经厌恶了齐贵妃,这倒也是,齐贵妃那里也没有太多好处可得。冯爷爷每次过去,对着齐贵妃的那堆要求,不过是口头上劝慰几句,实质上帮着做事没几次。
“那冯爷爷那些话……”曹如意弄不明白了,嗫嚅着开口。
“那话不过是顺着皇爷的意思说的。”冯怀弹了弹袖口,“我们能不能继续往上爬,看的就是皇爷,不是甚么贵妃娘娘。”
冯怀说罢,他拐过一道长廊,走到茶房内。茶房内的太监瞧见是他,连忙拿了茶叶泡了一壶好茶给他送过去。
冯怀伸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
“对了,承乾宫那边怎么样?”
曹如意又抖擞起精神头来,承乾宫的惠妃根本不值一提,人懦弱又没有宠爱,说出来都觉得没滋没味,他知道面前这位想听到的是另一桩儿。
“惠妃娘娘那里是没有甚么可说的。大殿下那回生病,惠妃娘娘以为徐内人不尽心伺候,把她给训斥了一回。”
冯怀持杯的手一顿,抬起眼看曹如意,曹如意背已经低了下去。
“……”冯怀慢慢的喝茶,曹如意不敢吱声。
过了会,冯怀放下手里的茶杯,“还真是个没出息的。”
这话说出来不知道说谁。曹如意想了会,心下估计应当是不会说那位徐内人的。这位冯爷爷向来眼高于顶,这么久了,能得他照顾的也就一个徐内人。
“冯爷爷的意思是……”曹如意抬手来做了个手势。
这宫里的主人是帝后,但是太监们却充斥在皇宫的每个角落,而且太监们净身之后,没了后顾之忧,浑身上下没一个毛孔不在外冒坏水,真要坏起来,就算是太后都要中他们的圈套。
“惠妃那里又有甚么好动的,她没有宠爱,也只有一个儿子是眼珠子。那个动不得。”没宠爱的妃子就是这点不好,没宠爱,靠拢着儿子过日子,怎么料理她,都要稍费一段功夫。
没了宠爱,也尝不到受宠是个什么滋味,就算给打到冷宫里头去。也没多少天塌下来的感觉。
除非她儿子出事。但这皇嗣可动不得。
冯怀哼笑了两声,“不急,慢慢来。这一下两下的算是甚么,细水长流呢。”
过了半月,正好是中秋佳节。
宫中惯例,中秋节前夕宫里要举办宴会,宴请众臣。等到八月十五就是皇帝自个的家宴。
这天,承乾宫迎接来了最大的恩人:侯良玉。
侯良玉这次来是传话的,“皇爷让大殿下到前头去,大殿下收拾一下吧。”
顿时承乾宫上下忙的不可开交,惠妃叫宝馨给朱承治换衣裳。皇子们是有场面上穿的衣裳,她紧张的神经兮兮的去看儿子换衣,生怕哪点出了纰漏。
侯良玉看不过去,劝说她,“娘娘不必紧张,只是到诸位臣工面前露个面而已。”
惠妃不敢不听侯良玉的话,但是朱承治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握住儿子肩头,“待会到了皇爷面前,不要乱看,也不要乱说,皇爷不问话,就不要开口。”
宝馨在一旁听得风中凌乱,惠妃的那一套,应该是太监宫女们的行事准则吧?
“娘娘,该走了。”侯良玉见惠妃还有话要叮嘱,躬身道。
惠妃这才不说了,宝馨上来牵着他出门,承乾宫好几道门,承乾门开了,外头一片敞亮。
宝馨也不好说话,低头正好撞上朱承治投过来的目光,她冲他一笑。
朱承治心底的那点紧张渐渐松散开来。
送到承乾门外,上了小舆。被太监们给抬走了。
“待会大殿下到了皇爷和诸位臣工面前,不要害怕,皇爷是大殿下的爹爹,没甚么好怕的,至于臣工们就更加不必怕。”侯良玉在小舆旁,殷殷叮嘱。
这是朱承治第一次正式在臣工面前露相,至关重要。惠妃那个法子,到了人面前就是一木头桩子,出错是不出错,但出彩也别想了。
他哪里能叫惠妃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