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病了,又上吐下泻了一晚上,这会嘴角有气无力的咧着,瞧着都怕他有个好歹。
“殿下不是睡着了吗?”宝馨吃惊道,她坐到朱承治身边,伸手轻轻拍在被子上。
轻轻的拍打隔着一层被子传到手臂上,给了他几分安抚。喝下去的药汤挥了作用,朱承治闭眼沉沉睡去。
宝馨坐在那儿,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刚才她被惠妃给骂了一顿,但心里却没有多少愤懑和委屈。比起王皇后动不动就打死人的做派,已经温和的不能再温和了。
惠妃亲自到太后那里送消息,至于宣和帝那里,她不敢派人去。
张太后得知消息,派人去告诉宣和帝。
现在宫里的皇子就朱承治一个,众星拱月,齐贵妃又怀了孩子没错,但在老太后看来,肚子里头的那个男女都不知道,那里比得上活着的孙子重要?
“皇上那里知道了没有?”张太后问。
惠妃坐在绣墩上,头低着,不太敢抬头,“没呢,皇爷日理万机,臣妾不敢拿这事去打扰。”
张太后手里的龙头拐杖在地上杵了两下,“糊涂!大哥儿都病了,这难道还是个小事?你不敢,我叫人去!”说罢,她叫过身边的女官,“去告诉皇上,说大哥儿病了。”
吩咐完,张太后回过头看惠妃,“大哥儿身体一向挺好,这次怎么病了?”
“臣妾也不知道,”惠妃搓着袖边儿,吞吞吐吐的,“昨日不过就是去了贵妃娘娘那里一趟,谁知道回来就成那样了。”惠妃说着,忍不住眼角淌出泪,她擦了擦。
“贵妃?”张太后眉心锁起,“她干甚么了?”
“贵妃娘娘请了几个娘娘去翊坤宫,臣妾和长哥儿也去了……”惠妃下意识绷紧了腰背。
张太后平素只待在慈宁宫,平常不管后宫之事。宣和帝宠谁爱谁,哪怕冷落王皇后,她都一概不理。但哪怕这样,这宫里,最大的长辈还是这位老太后。对于后妃,她的权威至高无上。
说的明明都是实话,可是从嘴里说出来,却不免有些心虚气短。
“叫太医了没?”张太后眉头皱的更紧,过了好会才略略松开。
“叫了。”惠妃点头。
“太医院那些蠢货,开出来的方子只求吃不死人,至于治病不治病,求个没有大过就行了。”
她说着,叫过一个老妇人,“连嬷嬷,待会你替我走一趟,看看大哥儿怎么样了。”
连嬷嬷应了声是,对着张太后蹲了蹲身。
张太后说完这些话,有些困乏,她缓缓的靠在背后的软枕上,闭上了眼。
惠妃会意,马上告退。
宣和帝得了张太后的信儿,急匆匆到承乾宫。这个儿子开始出来的时候,他也是很高兴的,可是时间一长,对着齐贵妃那张因为孩子夭折哭的憔悴的脸,也不好表现的太过。等到爱妃再有身孕,这喜悦在心里渐渐的就淡了。
承乾宫自从惠妃入住以来,还是头回迎来宣和帝驾临,一时间人仰马翻。
惠妃出去迎接。宣和帝和她一道去了朱承治那里,宣和帝见到躺在床上的长子面色潮红,“你哪里不舒服?”
“回父皇,臣只是不慎受了些风寒。”朱承治说着喉头痒,咳嗽起来。
这孩子生的眉目婉约,和生母有几分相似。
宣和帝见到,生出几丝难得的怜惜。
“既然病了,那就好好养着。”
“父皇,臣想读书。”朱承治哑着嗓子吃力道。
八岁的孩子,烧的脸上通红,却还想要读书,这真叫人动容。可是宣和帝面色有些古怪,“你还病着,读书的事等等。”
朱承治眼睛里头的光芒微弱了下去。
宝馨站在一旁,瞧着另外一边站着的老宫人。那个老宫人在宫内不知道多少年了,头半白,但是宫礼严谨的叫她们这些小宫女自愧不如。宣和帝进来的时候,就蹲在那儿了,哪怕叫起之后,依然站的如同青松。
果然是这么多年练出来的功底儿啊。
宝馨心里感叹。
宣和帝和朱承治说了几句话之后,回过头来无意间瞥到惠妃。
惠妃此刻心思不在宣和帝身上,她姿容只能算得上中上,但是此刻她全心全意看着儿子,流露出母性的美丽,温顺而又宁静,和齐贵妃明艳的俏丽完全不同。
宣和帝的目光不由得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下。
这一切都被连嬷嬷看在眼里。
宣和帝安慰了朱承治几句,就离开。惠妃等人送他到前头去。
到了晚膳的点儿,宝馨叫人在朱承治病榻前摆了一张小案,上头摆着他的晚膳。
病人肠胃虚弱,经不得那些大鱼大肉,甚至连热奶~子都喝不下去。最后叫人煮了一碗紫米粥,就着几样清淡的菜。
朱承治整个人毫无半点力气,软绵绵的靠在宝馨身上。他看着面前的膳桌,面上一片寂静。
过了会他闭上了眼,咬紧牙关。原来,父皇是真的不在意他。
宝馨察觉到他的不对,怀里的人在瑟瑟抖。她放下手里的双箸,抱紧他,“怎么了?”
她低头一看,见着怀中人双目紧闭,她吓了一大跳,拍拍他的脸,手掌触及到一片湿润,“殿下?”
他如同一只伤心透顶的小猫,闭上眼,将脸埋入她的掌心里,脸颊蹭着她的掌心,湿润的泪水和肌肤的温热混在一处,被体温一烘,蒸腾在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