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善脸上半点血色也无,这一天是迟早的事。他心里早就明白,可是真的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双耳轰隆直响,几乎听不清楚下面人在说些什么。
他努力的定下心神,这位置他已经坐了这么多年,没办法就这么撒开手,他更清楚眼下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徒劳,可……究竟是不甘心。
“如此,那么朕就听从民意,让朕写一份制书吧。”元善说道。
能拖一会那就拖一会吧。
“不敢劳烦陛下,”崔武出列,“臣已经为陛下拟好一份,陛下誊抄便可。”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卷纸张,让一旁的黄门递给天子。
元善见如此,也毫无办法,只能自己在大殿上亲自誊抄了一份,一份制书誊抄起来并不花费多少时间,他将手中的放下,苦笑了几下,“你们如今要如何安置我?”
“洛阳城东有一处别馆,暂时可作为您的安身之地,会有宫中卫士送你前去的。”侍中答道。
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将话题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那封制书加盖天子印之后,元善缓缓的从御座上起身,就往殿门外走去。
他走到后宫,皇后早就得到消息,带领着后宫嫔妃在那里等着。
元善见着才十三岁的皇后,感叹的叹了一口气,“如今这天下已经是你兄长的了。”
皇后泪流满面,她垂下头去,好像做错了事一般,“陛下——妾对不住你。”
“没甚么对不住的,”元善淡淡道,“这种事情哪里是你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皇后身后的那些嫔妃见着皇帝已经禅位,自己前途不明,马上就要离开皇宫,立刻都纷纷以袖掩面哭了起来。
皇后听着身后嫔妃的恸哭,她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纷纷落下。
“好了,我先走了。”元善叹口气,转身离去。
皇后伸出手去想要挽留,最后还是垂了下来。
元善见着备好的马车,他摇摇头,“我如今别说是高贵乡公,恐怕就是汉献帝,都比不上。”说完上了马车。
禅位了的元善被移出宫外,那些留在宫中的嫔妃,除了皇后是坚决表明要留下来陪在元善身边之外,其他人元善抬抬手,除去生育有皇子的,其他人都改嫁。
这宫里头前朝皇帝和前朝后妃都已经统统移出去之后,晋王一家子住了进来。
贺霖到昭阳殿好几次每次都是做客,这会自己做了这昭阳殿的主人,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萨保照着规矩是要去东宫的,二郎还留在她的身边,可是萨保不肯去冷清的东宫,一个劲的缠着她,甚至还很乖的自请去照顾弟弟。
东宫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住过人了,虽然洁扫,但没有生人的活气,而且东宫属臣们也没有配,就更加冷清了。
萨保见着那个地方就心里憷,说什么都不肯呆在那里。
“二郎,二郎,看哦!”守在弟弟的摇床旁边,萨保手里拿着一只拨浪鼓,“这是阿兄给你带来的哦~”
周围一圈乳母宫人几十双眼睛都盯着萨保和二郎,生怕萨保一个不小心把二郎给伤到了。
“咿呀——”二郎看着眼前会动的东西就伸出手来抓,萨保把手里的拨浪鼓给他。
“收了阿兄的东西,以后就不能和阿兄抢家家哦——”萨保严肃着一张小脸对着摇床里头的弟弟说道。
旁边几个乳母原本还聚精会神的注意萨保会不会出状况,结果听着这童言童语的差点就没笑出来。
这孩子果然还是孩子呢。
登基大典早就已经算好了日子,李桓在让人去和元善提禅位这件事之前,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到朝堂上的变动,小到登基典礼上的衣裳全都安排好了,少的不过就是元善的那道禅位制书罢了。
到了登基大典那天,李桓着天子大裘冕,十二玉旒将他的脸完全挡住。
登基这天伴随着的是皇后册命和皇太子册命,今日天不亮天边的星子都没冒出来,贺霖就得起来沐浴打扮,为了这一次,夫妻两个头一回难得得分房睡,李桓去明光殿,她在昭阳殿,就连佛狸都被她拍去了东宫,当然为了让佛狸不觉得害怕,她还是派去了很多她的陪嫁侍女,免得小家伙哭鼻子。
皇后袆衣光是身上的衣裳就有十几层厚,更别说头上的戴着的十二树花,还有标志皇后身份的凤爵,耳朵上明月珰是少不了的。
崔氏为了皇后册命这件事提前几天就入宫,崔氏也是有品级诰命在身的国夫人,她自己都有一套挺沉的朝服。
等到侍女们将那套袆衣给贺霖穿好,正好崔氏也来了,见到崔氏那一身一头的全副武装,贺霖心里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触来。
接过写有册命皇后的竹简,交给身边的司仪,再接过皇后印绶,贺霖这个皇后已经坐上了。
更热闹的是男人那里,东宫属臣是一块肥肉,皇太子是储君,今上看着和皇后感情甚笃,常言道爱母子抱,陛下对皇太子也一定会是疼爱有加,那么东宫的那些位置也是很眼馋人。
帝登基,册封皇后太子,大赦天下,改国号为晋。
有小黄门在那里跑腿给贺霖送消息,例如东宫三师是谁,太子宫左右庶子又是朝中的哪位大臣,贺霖听了几句之后,就表示不用再去听了。
昭阳殿前殿已经被前来朝贺的外命妇给挤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