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拱卫洛阳的是贺内干,要是真的有事她不可能半点都不知道,她满心疑虑的回到了大将军府。
府中九郎带着萨保玩,听到贺霖回来,他让乳母抱起萨保,自己跑到贺霖哪里。
“家家,你回来了!”他双眼晶亮,茶色的眸色格外醒目。
贺霖身上换了一套衣裳坐在榻上,看着这孩子跑过来脑门上全部是汗水,让他过来自己给他擦一擦,萨保被乳母抱在怀里站在一旁,他立刻伸出手臂不甘落后,“家家,家家,抱,抱!”
小孩子的声音软软嫩嫩的,贺霖看着吵着要抱的儿子没奈何,让乳母把孩子递过来。
“家家不知道,今天家里来了好多人!”九郎睁大了眼睛,表情十分夸张,“都是来找兄兄的!”
“找你阿兄?”贺霖想了想,“是甚么事?”
“没听清楚,只看到兄兄听完后很生气,立刻就走了。”九郎说道。
李桓一向就在大将军府处理政事,能让他气得立刻走人,恐怕还是不小的事。
贺霖垂下眼来。
李桓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夜里。
这几天外头骑兵一直出动,跟着出动的还有囚车,宗室居住的南坊里被拉出不少人来,甚至还有汉人士族居住的坊内也有不少兵士涌入。
这些事情,贺霖哪怕不出去,都会有人告诉她。
这是出大事了。
李桓回来的时候,贺霖原本已经睡下,听到外头窸窣的衣料磨动,她从榻上起来。
李桓绕过屏风走进来,身上穿着抵御寒风的披风已经褪下,但是他脸上还是冒着一股寒气。
他脸上黑的不得了,侍女们服侍他也是谨慎小心,等了一会,洗漱更衣完毕的李桓走了进来。
“夕食用了没有?”贺霖坐在眠榻上问道。
“我都被那个狗脚朕给气死了,哪里来的胃口用夕食?”李桓面上还残留着几分煞气,他坐到榻上,连语气都是罕见的生硬。
贺霖眨了眨眼睛,听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天子又做了什么事情让他勃然大怒了。
“到底是怎么了?”贺霖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他让侍中荀济和几个宗室合谋,在皇宫以修建园圃为名,开挖地道,好一直挖到我书房里,趁机把我给杀了。”李桓这话说的平静,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可是话语里透着一股浓厚且毫不掩饰的杀意。
“怎么现的?”
“挖到千秋门的时候,有守门的兵卒现地下有声动,就上报了。”李桓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眼睛也闭起来。
“我记得那个荀侍中乃是南朝来的人,”贺霖对朝中的大臣还是很熟悉,哪怕没有见过也记得对方的谱系,“怎么也搀和到里头?”
“是啊,一个外来户,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不要搀和进去,那个老头子倒好,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匡扶皇室,带着两个宗室在哪里搞这种事情!”
李桓似乎被气到了,双目赤,他呼啦一下就从眠榻上起来,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好似一只困兽“当年我看他被梁帝所不容,且出身颍川荀氏,我珍惜他的才能,推荐他入朝为官,他竟然恩将仇报。前几日他被拿下大狱,我去问他为何造反,他说‘奉命诛杀大将军李桓,何来造反之说’!”
贺霖见到他真的是被气的厉害了,连忙开口,“好了好了,别生气,既然这个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为甚么还要生他的气?”贺霖劝说道,她是真的怕李桓气过头,结果把肝给气坏了。
“你说的对,”贺霖这句话像是点醒他似的,“我要是气坏了身子,那些人就要高兴了,我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说完,他吸了一口气平定下情绪。
“好了好了。”贺霖也从榻上下来,走到他身后,伸手拍拍他的背,“我们不气了,不气了。”
李桓转头看着她,眼里的暴戾渐渐消退下去,他伸手抱住她,“就你会真心对我好。”声音委屈的很,贺霖想都能和九郎比了。
她伸出手反抱住他。
“说元善是个傻子,他还真是个傻子,元悟的例子在前,他还真的以为杀了我就能大权在握了?不过是被杀了的命!亏得荀济出身士族,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不然怎么会是你大权在握,压在他们头上呢?”贺霖叹口气抱住他。
“如今所幸将帝党那些人全部收拾了,免得到时候又出甚么幺蛾子。”贺霖道。
李桓放开她,“那是当然,如今我们家只能进不能退。我哪里能够给那些人半点活路?”
一句话里多少腥风血雨。
贺霖都能嗅到那句话里的血腥味了。
“该打该杀,你自有考虑。”贺霖说道,“现在不管如何,你先把夕食给用了。”说着她瞪他一眼,“我想着这几日你都没有好好吃过,如今晚了,你用些清淡的粥好了。”
“都听你的。”李桓笑道,脸上半点不见方才怒的样子。
洛阳里又经历了一次血雨腥风,这一次被抓进牢里头的不知道有多少个人。
菜市口行刑的鼓声敲了好几次,前去围观洛阳人看了几次杀头,这一次终于遇上个不一样的了。
在刑场堆起了柴堆,有人望见对身边的人问道,“这可是要举火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