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小小,隐藏表情并不擅长,贺霖一眼就瞟见几个小少女面上还没来得及藏好的情绪。
她对着一群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根本就愤怒不起来,就是一开始也是好奇那些娘子们到底对那些小娘子们说了什么话。
小娘子们见着贺霖来,即使心里瞧不起贺霖的出身,到底还是秉着年长者为尊,让侍女们再搬来坐榻来。
“贺娘子拿出赌注吧?”众人坐定,一个圆脸小娘子说道。
贵人樗蒲自然不能像市井那般,从腰间抓住一把大钱来扔在桌上。贺霖将袖子轻轻捋起,露出缠在臂上的金跳脱。
跳脱是此时对于缠臂的称呼,崔氏见她年纪渐长,家中父亲也到了准许家中女眷戴金饰的官位,给她置办了不少饰。
贺霖将臂上的跳脱摘下,轻轻放在案上。
“让各位见笑了。”贺霖笑得矜持。
顿时小姑娘们的眼神变得有些敬畏起来,洛阳才经历变乱不久,城中的富贵人家不少都被乱兵给打劫过的,别看外表光鲜,内里有不少是勒紧了腰带过日子。就是小姑娘们拿出来做赌注的也不过是头上的几朵绒花,哪里像贺霖,一出手便是足金的金跳脱。
“这还算是见笑?”一位小娘子瞧着那跳脱的成色,转过头去和身边的伙伴低低私语。
这一下,原先还是带着些许嘲讽的小娘子们全被镇住了。
“贺大娘先来。”先前请贺霖来的那个女孩子也被镇住,她将五彩木递到贺霖面前,却意外现贺霖面上有一丝僵硬。
大、大娘……
贺霖气息都有些不稳,她深吸一口气,平伏下情绪,将五彩木接过来。她真的是讨厌死别人叫她大娘了!哪怕是叫大娘子都比大娘强!
她伸手接过,手中的五彩木在掌心里揉搓许久,终于投掷出去。五彩木在木盘上骨碌滚动,一群女孩子都睁大了去看,只见五彩木旋转滚动,当定下来之时,五木皆为黑。
“乃、乃是卢,彩十六!”小姑娘惊讶道。
贺霖笑了,果然开场便是个开门红,她转动一下眼眸,望见那些小姑娘作为赌注之物,不是玉镯玉佩便是头上戴的绒花,这些材质看上去并不是十分好,有些她家里的更能看些。
心中被叫大娘的不爽减下稍许。
酒水喝多了,难免觉得酒热。慕容景起身和旁边的叔父说了一声,便起身向那边走去。
这一片地方用布障围起来,宴会旁边还有乐伎在吹奏丝竹。
远离了那些丝竹之声,慕容景总算是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他在宴会上肉没怎么吃,倒是用了不少酒,走的远了,更衣过后净手,慕容景也没有回到宴会去。
他走到一处树下,看着远处的风景,心中总算好了些。回想起世子在宴会上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他再蠢笨,也明白世子对贺霖恐怕和他一样。
他本来就不怎么看好世子的那个样子,人前有礼人后轻薄。虽然没有关于世子喜好女色的传闻,但从晋王广收前王妃和宗女在后院的举止来看。估计世子也不是什么多能洁身自好的人。
父亲怎么样,儿子也差不多。家教者,大多是父母身传言教,父亲作风如何,也能看出儿子会如何。
身后传来鞋履踩断木枝的声响。
慕容景回头一看,见着一名明艳的少女身着一袭鹅黄的襦裙,臂间搭着一条白纱披帛。衣着雅致。
“咦?你也在这里?”贺霖见着慕容景眼前一亮,洛阳冬日寒冷,她这几年被养的有些娇,都不爱没事去外头去吹冷风。
慕容景也不算多闲,慕容绍对这个侄儿颇有期望,有心给他一个出身。
两人算来也的确好久都没有见面了。
慕容景望着贺霖笑了起来,“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在那边和小娘子们打樗蒲,赢了不少。觉得也没甚么可赌的了,就出来走一走。”贺霖双手持在身前笑道。
“哦?”慕容景听到这个,白皙俊美的面上闪过一丝好奇,“你投出甚了?”
“我连续投了三次,次次都是卢哦!”贺霖说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运气好,次次都是卢,这不但让周围一群女孩子傻了眼,就是她自己也是吃惊居多。
“三次都是卢彩?”慕容景吃惊于贺霖的运气,“我还未曾连续得卢彩呢。”
“可不是,将那些小娘子的赌注都赢了。”贺霖一摊手,说的话里有几分得意,“不过,我都没要。”都是一些小饰物,要来也没多大用处,她从来不缺这些。
“你呀。”慕容景好笑的看着她,“你还真是……”
“那些小娘子恐怕也不怎么愿意和我……”贺霖笑了笑,她无意和一群孩子计较太多,但是不介意稍微教训一下。
“最近你过的如何?”贺霖问道,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比正月十五夜里遇见的那回又长高了些,她心里暗自比了比,现两人的身高差的更大了。
她听说慕容家的男人多是长而美,慕容绍她没见过,但听说慕容绍气度不凡,就凭着北朝的风气,想来也应该是一个魁梧挺拔的美男子。
慕容景如今高她一个头还有余,再这么长下去,以后看他真的要用仰望了。
“又长高了。”她踮起脚去比比他的身高,指尖轻轻落在他的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