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悟面上扯出一丝笑容,从榻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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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六孤荣听从洛阳来的使者说,皇后已经诞下太子,高兴的立即从坐榻上跳起来。女儿怀孕的时候他当然高兴,但也担心女儿腹中的胎儿。如今坐实了是个皇子,天子派来的使者说是‘太子生’他按捺不下心中的喜悦,自己打算带上几个部下前往洛阳,看一看妻女还有出生的外孙,同时见过太子册封大典再回晋阳。
步六孤荣溺爱长女之事,那些旧部就没有不知道的。因此步六孤荣兴冲冲的带上几个人和一支人数并不多的卫队踏上前去洛阳的路,也没有几个人觉得奇怪。
皇后生下皇子,又是太子,做外公的自然要去亲自看看。
步六孤荣这一次出行前,还专门跑到寺庙里对着宝相庄严的菩萨好一阵念叨。
以前洛阳贵族好佛,步六孤荣驻扎在边远之地的六镇,自然没有机缘去信这个,如今位高权重,女儿又成了皇后生下太子,他也跟着信这些东西。
步六孤荣一心想见到妻女外孙,一路上加快度赶往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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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里,天气开始热起来,其实从暮春开始,这天就开始一阵一阵热起来了。即使是初夏,那些冬日里的东西也用不着了,窗棂上蒙着的麻布被拆下,榻上的被褥也换成轻薄的。当然身上的衣裳也换上轻薄的麻质衣裳。
贺霖是家中长女,管家的事情,崔氏倒是大半都交给她,并不事事躬亲。要是贺霖有些什么不懂,崔氏在旁提点两句。
这一次,她手里拿着一卷纸,纸张并不上乘,泛着黄,记着换下来的一些物品和采购进来的麻布等物品。
贺霖正看着,有侍女前来和她说,“大娘子,有客人前来。”
贺霖一听,将手里的纸放在一旁,让人去准备待客的事情。
慕容景在晋州待了下来,他不敢就这么回到晋阳去。他那会一心一意跑出来游历增长见识,留下一封书信就跑,等到在晋州待着终于冷静下头脑来,现事情坏了。叔父看见他的那份书信还不知道要如何生气,虽然不是亲生父子,但到底叔父待他和亲生儿子差不了多少。心下自责却又有几分害怕。
慕容景心一横,还是在晋州多呆几月好了。
他在晋州并没有多少好友,晋州本地的世家并不多,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他并不怎么和世家子交往,不用在外奔跑,在屋里待的快霉。
在无聊中他想到自己还欠人恩情的事情,前些日子他光顾着苦恼怎么和叔父说的事情,倒是把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
慕容景还是不太乐意欠人恩情,尤其这恩情还比较大,若不是别人家的小娘子出手相救,说不准这会他就已经去见离世已久的爷娘了。
这份恩情太大,要是一直不去上门道谢,好像显得他自己有多忘恩负义似的,即使别人家不在乎,他到底还是过不去自己这关。
他令家仆准备了比较好的几匹布帛,自己整理一番仪容,骑马前去上门道谢。
不巧的是,他来了,贺内干还是不在家。
家中的男丁一个还在被师傅按着苦读,一个还在乳母怀中撒欢的吃奶,崔氏在夏初疲倦难当,不适见客。
当慕容景看见在庭中俏生生的少女的时候,他一时之间有些缓不过来。
那少女看上去十三岁的样子,娉娉婷婷,面容秀美,着时下常见的襦裙,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娴静。
慕容景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想不通这家人了。
“郎君。”贺霖嘴角噙笑双手抬起来行礼。
北朝的风气太过开放,娘子和小娘子们也比较自由。贺霖见着全家能出来的就只有自己一个,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就出来招待客人了。
反正人还是她救回来的,又不是什么野兽,招待一下也无妨。
像是从六镇那边来的不开化的军户,偏偏主母娘子又是那种汉家女子的礼仪作风。要说这家受了汉化,家中小娘子也不像。
“某今日前来叨扰了。”慕容景作揖道。
将人请进屋,慕容景告知来意,那些跟随他前来的家仆在外面也将赠礼交到贺霖家家仆手中。
“看郎君气色,想来已是大好了。”贺霖坐在慕容景对面,若是讲究一点的人家,女孩儿见客,就是不呆在竹帘后,也会拿着一只团扇遮挡着面容。
可惜慕容景见对面少女面上没有半点羞敛,她大大方方的看向这边,举止倒是可圈可点。
“那也是托了恩人之福罢了。”慕容景说道,“此等大恩,难以为报。”
“郎君不必放在心上。”说着,贺霖使眼色让一旁的侍女将酸酪端上来。北方人常爱好喝羊奶之类酵而成的酸酪,就像南朝人喜欢喝茶一样。
“当初也不是为了郎君的报恩。”贺霖伸手请慕容景喝酸酪。
那酸酪还是崔氏将作法告知于贺霖,贺霖让人做出来的,她原先知道崔氏知道的多,但是不知道在烹饪菜肴上,崔氏知道还这么多!做出来的酸酪当真可口。
贺霖看着慕容景持起陶盏浅浅抿了一口,眼里闪过轻微惊讶。她心里有些小小得意。
“郎君日后出行可要小心。”贺霖说道,“郊外野兽多,蛇虫也多。每逢春夏之际,便会出来伤人。”
说起这事,慕容景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一个郎君好端端的被一群马蜂给蛰了。还脸肿了一个多月,想起来都忍不住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