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里胡哨的留痕大概是王老板最后的执念了,就好像她充满冷笑话的没用备案。
布置好这一切后,王殷夏踏上了前往森林的道路,此时的树木仍旧挂着厚重的冰雪,但地面却变得泥泞难行,偶尔还会有支撑不住的积雪从树梢成堆落下,噗通一声闷入雪地,叫听到声的人也跟着心头一闷。
森林的边界就在木屋不远处,王殷夏抵达时时间尚早,她也不急着深入森林,而是先拿最外侧的树木开刀练手,她挑选了一颗最细弱的小树,对着它比划一番,随后启动了手持电锯。
这颗小树苗并不算大,直径也仅有二十厘米,在电锯的摧残中很快便败下阵来,王殷夏甚至都没有像那些影视剧里一样切出个三角豁口,仅横切了一半,它就歪歪扭扭地倒了下来。
树木是中空的,外层是正常的木质纹理,但内层却有着金属一般的质感,王殷夏隔着塑料手套轻轻摩挲,只觉得这光滑冰冷、又带着些磁性般黏腻的触感,令人毛骨悚然。
她又打着手电朝里照了照,树木中空,深不见底,随后她划开火柴,虽然勉强点燃了树木的外层,却只烧掉了一层木纤维,暴露出其中那黝黑柔脆的内芯管子,似金属而非金属。
王殷夏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死死地盯着这金属质感的内壳——她的猜测没准要应验了,这狗日的树林真的对应了标本针。
锯木头也是很花费气力的事情,王殷夏短暂地休息了十分钟,随后清理好这颗小树的残骸,紧接着又踏上了进入森林的道路,她只有一个人,为了预防迷失方向,她只能采用多种办法来共同定位。
首先是指南针,这东西在理论上是最可靠的工具,但鬼蜮里的方位和磁场都很值得怀疑,所以指南针也仅能当做备用。
其次是足迹,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她的行走会留下深深的痕迹,这固然给她的跋涉带来了困难,但也不容易被消除。
其三就是标志物和登山绳——王殷夏在仓库里找到了足够多的绳索,还有标着数字的标志物,她把它们全部带上,一同囤在拖车里,打算靠着标志和绳索作出简易的路径标志,笨办法中的笨办法。
当然王老板还有她的神器小名片,但这东西是最后的保险,她在做备案的时候都是暂时把它摈除在外的。
就这样,在上午九点的时候,王殷夏正式进入了蝴蝶岛上的森林,把自己的安危投入到了这个极光升起的地方,她按照指南针的方向入内,朝着最南方前进。
树林之中极度幽静,所有的树木都顶着一身白雪,森然地肃立在雪地上,这里的光线倒是不弱,但到处都是白惨惨的光,且仍旧没有气味,没有林地中那暗藏生机的气息,也没有冰雪该有的冷冽味道,还不如那蜡烛熏香有密林氛围。
随着王殷夏的深入,树林边的光景便再也看不到了,一切都被白色淹没,她降下了头盔上自带的护目镜,继续一脚深一脚潜地往南边走,理论上来说这一路会非常漫长,因为她会经过中央山的山脚,假如她想横穿丛林,那大概要走上四个小时左右,还得算上地形和树木障碍……不论如何,走满三个小时就必须要返回。
漫天遍地的惨白之中死寂无声,只有王殷夏不住前行的脚步,她听着衣料摩挲的声响和拖车拽过雪地的声音,不住地低头看着指南针,以此来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丛林之中的树木很高,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远眺的目光,只留下一线线的豁口容日光逃逸,这鬼地方几乎没有参照物,望不见远山也看不到炊烟,长时间待在这种单调的环境中,人们很容易就会失去对空间和时间的准确感知。
大约两个小时后,王殷夏对这场单调的旅程已经感到了厌烦,她开始一边走一边回忆仓库里的物资,尤其是各种食物储备,她在脑中搭配它们,给自己虚空做起了饭,正当她灵机一动把巧克力融化加入土豆咖喱制造喷射产物时,脚下的触感突然出现了变化。
王殷夏的脚步一顿,脑中杂念一扫而空,她半蹲下身,隔着手套摸索起地面,手上的触感十分怪异,就好像它不是积雪,而是某种绵密的织物。
王殷夏感到不妙了,她当即就抄起手斧往地上用力一劈!
斧刃落地,这感觉简直像是在劈砍肉类,沉而钝,又带着某种黏腻,当她伸手埋入其中、四处摸索时,竟然真的“揭”起了一层雪!
这违反常理的东西让王殷夏浑身发毛,她忍不住去想有什么东西是白色的,又有着织物的特性,尤其是那些标本制作工具:
会是玻璃纸吗?不对,玻璃纸不是白色的,而是透明坚硬的;会是纸张或者纸巾吗?很有可能,但把它们铺在地上又有什么用途呢?会是硫酸纸吗,那轻薄的,用来装载蝴蝶尸体的——
也就在此时,一股浅淡的味道从这层“雪”下幽幽传来,它非常非常淡,但因为整个雪地都没有气味,这才被王殷夏的鼻腔勉强捕捉,这味道闻起来并不臭,似乎还带着点苦味,好熟悉,她一定闻过,一定——
王殷夏想起来了!是的,她曾在木屋第二晚的鬼压床时嗅过它,也曾在很久很久以前闻过类似的气息,那些久远的记忆终于在此刻复苏,却也带给了她迟到的恐怖与惊悚。
这是苦杏仁的味道,换句话说,这也是氰-化-物的味道——它既是在侦探小说中举世闻名的剧-毒-化学物,也是梦中女人用来毒杀蝴蝶的标本试剂,以及……以及那个鬼怪女人本身携带的味道。
“注意安全”
王殷夏的脑海里仿佛响起了梦中女人扭曲的声音,那反复重复、不停强调的——“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