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件很错很错的事情,现在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的话,他再也不会把别人当成温时川的替身。
“你不喜欢吗?星星。”裴世霄只是温柔地从南又星的头上抚摸下来,顺着他的脊线轻轻拍着。
“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我都可以学。”
裴世霄坐在他床边,指尖伸过来,触到他脸颊上冰凉的眼泪,语气爱怜而温柔:“阿星,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看你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就好了。不需要你爱我,我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了……就这样也不行吗?”
“你不需要这样的……”南又星只觉得嗓子干涩得厉害,有许多话卡在嗓子眼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愧疚、痛苦、罪恶感裹挟着他,令他十分不安地低下了头,压根不敢看裴世霄的眼睛。
裴世霄伏在床边,抬头仰望着他,一双眼睛虔诚而安静。
……这样的压根就不是裴世霄。
裴世霄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自负自傲,唯我独尊,说一不二,自我中心,他拥有着刚极不折的灵魂与至高无上的自尊。
他不应该伏在自己面前,用这样的眼神凝望着他。
裴世霄握着南又星的手,虔诚地亲吻着他的指尖。
“……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爱你,这样也无所谓吗?”南又星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指,裴世霄并没有用力抓住,他顺从地松开了力度。
“嗯。无所谓。”裴世霄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星星,或许你不知道,在知道你的病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要我一辈子装成温时川也无所谓。”
南又星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压根没想到裴世霄会做到这个地步,话都说得有些结巴起来:“裴世霄,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做到这样的……”
“是吗?我这样的人又怎样,我偏偏就要这样。”
裴世霄抬起手轻轻拭掉南又星脸颊的泪水,语气轻柔地哄着:“好啦,别哭了,再哭眼睛又要肿了。我都没哭呢,你怎么还一直哭啊。”
“我不想这样。”南又星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他语气不由得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不想你变成这样的。我希望你能变回原来的你,那个不可一世的,永远只看着前方的你。”
“我也是。”裴世霄笑了,仰头凝视着他:“我也希望你能变成原来的你。就像失忆时的你那样,意气风,桀骜不驯,自信到目中无人的你。”
南又星久久地沉默无语。
裴世霄扶着他躺下,重给他盖好被子。
“好了星星,现在先睡一会儿吧。好吗?”
南又星是真的累了。
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这一睡过去,他像是深陷梦境似的,怎么也醒不来,还是裴世霄轻轻推他肩膀才将他推醒。
“阿星,有人来看你了。”
南又星头脑混沌得很,迷迷糊糊中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老师!”裴世霄拉开病房门,第一个出现的是林启云。
他满脸担忧,看到南又星这模样,提着手里的保温桶就飞快地冲到了床边。
“你没事吧老师?怎么会突然生病住院这么严重呢?!”说着说着,他声音都哽咽了,眼泪也在眼睛里打转,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
“……我没事的。”南又星刚想坐起来,裴世霄的手就搭了过来,给他支撑着。南又星下意识地看了裴世霄一眼,裴世霄已经转身帮他把床铺调起来,又把桌子放在他床上,接过林启云手里的保温桶,打开后将餐盒一层层地摆放在上面。
“对对,老师应该饿了吧,老师先吃饭吧。”林启云殷切地催促着,一双眼睛闪闪亮地盯着南又星。
南又星有些尴尬。
“走了,笨蛋,你杵这儿让人怎么吃。”杨睿风自后面走上来,自然而然地拍了下林启云的脑袋,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杨睿风生得高大,林启云足足比他矮了半个头,他搂着林启云时,像是把人夹在腋下似的,轻轻松松就把人夹带着往病房外走了。
林启云被他强行搂着,脸涨得通红,忍不住抬头抗议:“你干嘛!松开我!”
临出门前,杨睿风回头望了南又星一眼,唇角一勾,歪了下头,银色的头直晃人眼睛:“早日康复,等你回来呢,队——长。”
说着他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自额头的位置往外挥了一下,压根就没在意林启云的抗议,夹着人就出门了。
南又星垂眼望着桌上的饭菜,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菜是林启云自己做的。
林启云家境并不是很好,之前也算是一边当车手,一边在前车队打杂。他赛车的技术并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天赋摸索而来。为了能留在之前的车队,他甚至做了厨师的兼职,也难怪原来的车队车手们都看不上他。
而杨睿风性子不羁,走的也不是正统的路子,是一路比野赛上来的。他人很不服输,基本上没真心实意地服过谁,但是目前应该是视他为对手了。
这两个人……
南又星只觉得头痛。
他忍不住瞥了裴世霄一眼。
正如裴世霄所言,他不可能真的不管这两个人。
两个都是未经雕琢的璞玉,都是他现的好胚子。是他亲口给予人家希望,如果他就这样撂挑子不干的话,等于是他又亲手剥夺了这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