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挣扎地默了良久,才答:“不是。”
听到了他的答案,唐雨杺如释重负般道了声:“还好。”
本以为她会追问方的事,但是她没有。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关系,人在脆弱的时候情绪波动轻而易举的就能被左右。
周鹤因她这无条件信任的态度震惊了很久,刚刚还在笑,现在却很想哭。
他躲了五年,就是害怕面对她。怕她会问及他的过去,会觉得他可怕,担心她会怕了自己。
可到头来,他现从始至终,她都是信他的。
错失了五年,只有他自己错的离谱。
“你信我?真的,一点都不怀疑我吗?”周鹤确认着问。
“怀疑你什么?”唐雨杺反问他。
“瞒了你那么多事,又有那么多巧合。”周鹤看着她,“你就不怀疑我吗?”
“怀疑过。”唐雨杺点头承认了,说:“不过你说了,方的死不是你指使的,我信你。”
——我信你。
周鹤记起很久之前,方曾在飓风论坛上匿名揭了他的老底。那时的她甚至都没过问任何与他身世相关的问题,起了个大早,揣着热乎乎的豆沙包跑来安抚他的情绪。
那时的他不怎么能理解,问她“为什么信我”,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你是阿鹤”。
只因为是他,所以才会选择无条件信任的吗?
明明是五年前的事了,所有的细节他却依然深刻记得,清晰的恍似昨日才刚生过。
那天的风和软,捂在手里的包子很暖。在破雾的晨光间,她笑颜明媚,轻而易举地撞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还是会期待。
“为什么?”周鹤问。
“为什么愿意相信你吗?非得有理由的话……”唐雨杺短暂思考了一下,肯定道:“我认识的阿鹤,不坏。”
不坏?
错了。
这是他隐瞒的,最大的谎言。
周鹤抿唇,低着眼不敢回视她。
唐雨杺察觉出他情绪有异,撑住床沿看他红的眼角,逗他:“是不是感动得快哭了?”
“我错了。”周鹤没被逗笑,眼睛更红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模样,鼻音很重地说:“雨杺,我真的知道错了。”
“行了,别想了。”唐雨杺不忍心看他这样,伸手抚了抚他滚烫的脸,劝道:“都过去了。”
周鹤闷闷的“嗯”了一声,拉起被角,往下滑了滑。
“我能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唐雨杺问。
周鹤躲在被子里,说:“你问。”
“为什么你会觉得,你离开才是为我好?”唐雨杺不解道。
“雨杺,我不想骗你。”周鹤矛盾道,“可我……不太敢跟你说实话。”
唐雨杺看着近身处躲进被中的周鹤,听出他似有难言之隐,在“问”与“不问”间犹豫。
“雨杺,你生病了。”周鹤闷在被子里,声音哑得让人难受。
“你的病,可以用药医治,可以慢慢变好。可我……”他一双红的眼从被子里冒了出来,看着她,说:“雨杺,我可以告诉你实话,但你……能不能不要怕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可以押上我的性命保证。”
“说的什么傻话,我怎么会怕你?”唐雨杺说。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周鹤说。
唐雨杺看着他,也不催他,等着他自己想说的时候,再继续往下说。
“雨杺。”周鹤话音很轻地叫了她一声,说:“我大概是个天生的疯子,从出生,基因上就出了错。我不怎么能分清道德界限在哪,更不知道该怎么判断是非对错,甚至偶尔会生出激情杀人的冲动。这些,都是我骨子里生来带出的‘恶’,无药可医。”
“你的意思是……”唐雨杺认真听他说话,缓了会儿,才渐渐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
她也曾看过不少跟他描述类似的社会闻,知道这种极端行事的人群虽是少数,但也确实存在。只是她万没想到她的阿鹤也是其中之一,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是真的。我生来就是反骨,犯罪几率也比常人高出很多。”周鹤挺不安地看着她,问:“这样的我,会让你觉得害怕吗?”
信息量太大,唐雨杺震惊之余花了点时间消化他与自己坦白的这些事。也终于明白过来,他从前瞒着自己的那些奇怪行为,都是有因。
他是先天因素易被世人误解,而她是家庭病根难除,经年累月,都落下了后遗症。
虽病症看着不同,其实说到底,他们因自己的这份“特殊”承受了太多,艰难苟活于世,都不容易。
“所以,你是担心自己会伤害到我,才会选择离开吗?”唐雨杺问。
“嗯,他们说我是颗坏种。”周鹤说,“他们说,像我这样的疯子不该动感情。硬留在你身边,会给你带来更大的祸事。”
“不对!你不是疯子。”唐雨杺一口否定了他这个说法,安抚道:“阿鹤,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生出恶念的时候。像我,以前被疯狗天天盯的时候我可烦他了,还偷偷许过愿,希望他能在赵老师面前碰壁,最好是能出个大糗。你的想法,可能是真的极端了。可你并没有因为‘想杀人’就真的去杀人,你懂得克制,知道分寸,这就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阿鹤,你不要信他们的。你才不是什么疯子,你只是比较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