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杺满头的问号,把之前周鹤简短的几句话拼凑在一起重组信息。不消多时,她的脑海里浮起一个大胆的假设。
不会是……方在她离开时,往她那杯奶茶里下了药?好巧不巧,被收到短信赶过来的周鹤撞见了?
这个假设也太疯狂了!
可,眼前的一幕分明比她构想推测出的事件走向更疯狂。
唐雨杺有点混乱了。
早已狼狈不堪的方紧咬住牙关,红着一双眼死死瞪着周鹤,还是用沉默应对他的挑衅。
周鹤俯下身,一手提起方的脑袋。跟逗猫似的用刀面拍了拍他脏兮兮的脸,戏谑道:“怎么?哑巴了?”
“嗡嗡嗡——”唐雨杺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她急忙一手掩住袋口,也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什么,扭头就跑。
吓飞了一只躲在暗处觅食的野猫。
**
周鹤偏过头,黝黑的眸望向忽起的异响处。
一只黑色炸毛的猫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咻——”的一下闪过,不见了踪影。
视线稍滞,转了回来。
虚握在指间的匕在掌心绕了个圈,刀尖抵在了方拉长的脖颈处。
方想躲,被扯住了头,避不开。清晰感觉到脖子里有刺痛感,浓稠液体破开肌肤,滑进锁骨。
他之前的强硬气势被切喉的刀尖彻底吓没了,惊恐大吼:“周鹤!你这个疯子!”
“嘘——安静。”周鹤的视线凝在他溢出血珠的脖子里,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涌动的,是诡异的兴奋感。
方吓到呼吸停滞,像案板上待屠戮的牲口,口鼻紧闭,不敢多言。
不断嵌入皮肤的刀子慢慢停止了动作,周鹤稍稍抬起眼,看向方越惊恐的眼睛。
视线无声碰撞了数秒,他低下眼睫,像是真的疯了一样,忽地欢声大笑起来。
方整个人都吓木了,一动都不敢动。
周鹤笑够了,缓了气音,才道:“给你出道题。”
他像是在欣赏另类的艺术品般,视线一点一点温柔刮过淋血的匕。
“猜猜看。”话音稍顿,他转眸看向了方,挑唇问:“我会不会用这把刀,切开你的颈动脉?”
方怔在原地,紧盯着他的眼,在他漆黑眸色间望见了刀尖在幽光下折出的锐利锋芒。惊惧间就连喘气都是极小心的,更别提够胆出声回答他这个疯狂的问题。
“不答?”周鹤握刀的手再次施力,语气不容置喙:“那就当你弃权。”
脖间痛感加剧,方终于意识到他这个问题不是浮于表层的威胁,这疯子好像是真能干出这样的事!
“答……我答!”方急忙出声阻止,颤着嗓音,小心翼翼地问他:“如果我猜对了,能放过我吗?”
“看我心情。”周鹤说。
方咬牙,左右躲不过去,决定赌一把,说:“不会的,你不会这么做。”
“这么肯定?”周鹤笑道,“我可是个疯子。”
“你要是杀了我,还怎么继续待在唐雨杺身边?”方反问他。
周鹤嘴角疯狂的笑意一瞬僵住,低下视线默了片刻。
揪扯住方后脑勺的那只手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徐徐往回抽。垂下手,染血的刀片贴着方的衣袖,正反翻转着慢慢擦拭。
方猜到自己是赌对了,摆脱束缚后强忍着胳膊脱臼的疼痛,幅度很小地往后爬了爬。他不敢有大动静,怕一个不小心又触了这个疯子的逆鳞。
“算你运气好,我确实不想弄脏这把刀。”周鹤说。
方频繁吞咽着口水,脖子里的痛感在不断刺激他的神经。
“轻甜奶茶店东南角位置的摄像头运作正常,角度也合适,时间差不多是八点十七分。”周鹤擦刀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他:“今天的事别闹大,咽进肚子里,懂我意思吗?”
方匆忙撇开视线,不敢直视他,磕磕巴巴地保证:“懂、我懂!绝……绝对,我、我绝对不会乱、乱说。”
“至于唐雨杺……”周鹤欲言又止,等着他接话。
“我一定离唐雨杺远远的!借我一百个狗胆都不敢再动她了!真的,以后我看到她绝对绕道走!”这话方没再磕巴,求生欲很强地说:“你信我,周鹤,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周鹤把匕举到眼前,借着微光近距离看是否已经擦干净。微微皱眉,把匕重伸向了方,用他的衣袖继续擦刀片,问:“你的胳膊,是怎么脱臼的?”
方不由一愣,会意后急忙道:“是我自己不、不小心摔的,身上的伤都、都是摔、摔的。”
“有意思。”周鹤说。
他像是在跟方闲聊,边继续擦拭匕,边平静道:“或许,你听说过‘概率杀人’吗?通过大数据筛选,可以远程致人于死地的杀人游戏。不仅高效,还不会轻易留下犯罪痕迹。”
周鹤把重擦了一遍的匕拿起,又近前细细检查了一番,饶有兴致道:“我倒是对这类杀人游戏一直都挺感兴,就是缺了有意思的实验对象。”
“……”方听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瑟缩了一下,脊背涌起一阵恶寒。
周鹤把擦干血迹的匕收回刀鞘,塞进袖口。视线重转向了方,叫了他一声:“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