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川渡了劫,一个月才完全恢复。云非伤了元气,她自己估摸着,得半年才能好。
她把沈忘川叫到床边来,对他说:“你走吧,这次的天劫惊天动地的,沉香坞再难藏得住你。”
原主娄倾城自隐退,遗世而独立。若说打,她是打不过绯墨的,可是自保不成问题。沉香坞外设了结界,又布下迷阵,一般的妖魔根本找不到这里。
当年,云非手脚快,抢在绯墨之前从小村子里带走了沈忘川,她隐匿了他的气息,将他一藏数年。可现在,这样的天劫等于告诉世人有大魔出世,且沈忘川已今非昔比,他继承了屠百川霸道的魔法功力,只怕藏也藏不住了。
他舍不得走,看着云非失了血色的面容,更觉心疼。“你要我去哪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苍白的嘴唇勾着一抹狡黠的笑意,“去枯叶谷,到绯墨的眼皮子底下去,做他门下弟子。”
沈忘川想了想,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既可以重隐藏自己,又可以在绯墨身边等待杀他的时机。可他半晌低着头,不置可否。
云非以为他有顾虑,劝说道:“你别怕,凭你如今的道行,一般的小魔小妖奈何不了你。只要你不逞强,不打草惊蛇,便不会有危险。你也不必担心我,我过些日子就大好了,而且,有阿锦他们可以照顾我。”
有时候,他也想像阿锦一样,做她身边一条倍受宠爱的鱼,哪里也不去,一辈子守着她。可他知道,这样的生活注定不属于他。他人生的使命仿佛从生下来便被安排好了,他只能努力地去征服天下,不成功便成仁。
他闷声地问:“我几时动身?”
云非说:“明早天亮前便离开沉香坞,神不知鬼不觉。”
他抬了眼看她,眼睛里含着隐隐的期盼。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哦”了一声,便回了他的屋子。
午夜过后,云非门前的禁制被悄悄地打开,一道魔影悄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的床边。
沈忘川敛了周身的气息,静静地站着,心中崩着说不出的紧张。
她此时伤势未愈,若在平时,他没把握不惊醒她。而且,他长大后,便再没做过破解她门窗禁制的事,所以,她渐渐地对他放下了防备之心。
今晚,是他离开沉香坞的最后一晚了,他舍不得走,想来看看她,和她告别。他知道男女之防,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她的床边,可他就是想这么做,否则一个人在屋里,如坐针毡,心似油煎。
他不需要灯,也能将她的睡容看得真切。对于魔而言,黑夜完全不是障碍。
她睡觉时脱下了外袍,寝衣也是黑色的。她容颜清丽,呼吸绵长,青丝如瀑铺呈于枕边,衣衫松了,香肩半露。他喉结动了动,目光粘住了一般挪不开。
他原只想看看便走,可他不仅没走,反而又上前了半步。他只觉得自己贪心得不行,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既然来了,他还想再摸一摸。
他想,自己轻一些,不会被现的。
他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指尖落在她的脸颊上。何为肤如凝脂,此时手底下便是最真实的写照。她的肌肤细滑得让人心尖打颤,还有那份温软,生出无限旖旎的遐思。
沈忘川抑制不住地回想着渡劫那日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这么些年了,那是他唯一一次可以那样抱她。当时是性命攸关,此时想想她柔软的身躯躺在他的胸膛上的情景,透着陌生的兴奋。
他的指尖在她的唇边流连,朱红一点媚意横生,他不敢去碰,却心痒难耐。
一会儿,他狠了狠心地想:今日想做的事若不去做,下次得以这般亲近,还不知是猴年马月。
于是,他埋下头去,用唇替代了指尖,轻轻落在那红色的柔软上。欲罢不能的滋味让他心神荡漾,他还磨蹭着不肯放,却见床上的人儿动了动。
她翻身睡去,沈忘川吓得坐在地上半晌心如鼓擂。这又是怕又是想的感觉让人上瘾,他默默地纠结着,到底还是念了个诀,消失在黑暗里。
他走了,还没忘了悄悄地恢复了云非门上的禁制,若不细看,谁也不能现曾经有人来过。
沈忘川不知道,其实,他刚一离开,便从屋子角落的阴影下悄无声息地走出个人来。她穿着黑色寝衣,青丝如瀑,和床上躺着的人一模一样。
她眸色晦暗,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床边施了个法,床上的人坐起身来,却是阿锦。
阿锦坐在床边,嘟嘴跺脚,满脸委屈地向她抱怨道:“人家是雄性!”
“……”
云非将她和阿锦连夜用鱼鳞织就的软甲交给他,这软甲除了有一定防身作用,还可以隐藏气息。有了它,沈忘川才可能安全地待在绯墨身边,而不被现。
虽只养了他八年,只是他师父罢了,云非却担了颗老母亲的心,有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她当他是孩子,可他却……
“他出时,你将此物转交,就说是早为他备下的。”她想了想,还不放心,“今晚之事,不许说出去。”
阿锦捧着软甲走了,云非坐在床边抚额。这事她实在意外,忘川那孩子因为从小没有父亲,母亲早亡,一直比同龄人少言寡语些,她原只觉得他内向,没想到,他却存了这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