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相公眼波流转,含o着笑意看着河面的灯火辉煌,似乎并没有刻意的寻找谁,只是看着这些曾经留下过笑容和誓言的地方,尽管那些笑容下隐藏的是真实的悲伤,誓言浮华而轻许好似说谎。
一艘大船横在了花齐生前面,船上传来河船女热情的招呼声。
慎儿站在船头,远远地看不清他表情,只听到他热情地和那些人寒暄。&1dquo;还真是多情啊!”慎儿嘀咕了一句,便叫船伯不用向前划了。
那船伯耳朵不好,连着问了三遍,&1dquo;不要什么?”&1dquo;往前什么?”&1dquo;那大船横在前头我靠不了岸啊!”耳朵不好,便常常以为别人也听不到,这三声回话混在姑娘们的娇笑中显得挺刺耳。
慎儿急得眼圈都红了,&1dquo;我说咱们回便是了!”
却见花齐生往这边招了招手,&1dquo;李伯,过来接我,我去你船上说话。”
慎儿气道:&1dquo;别过去。”
那船伯分明听到了,却装作不知道,直起桨往岸边停靠。
花齐生见船边的姑娘似愠似恼,便一边笑着一边跳上了船,也不等着人让他,便一头钻进了船坞,低着头的时候嘴里说着:&1dquo;是谁惹姑娘不高兴了,说出来给我听听。”
慎儿抿了抿嘴,抱着琵琶跟了进去,坐在一旁只不回话。
花齐生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她脸颊,笑着说道:&1dquo;姑娘心中不快,叫人看着心疼,快些告诉我是谁惹了你,我去找他算账。”
慎儿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1dquo;呸,少拿这些话来哄我。听说花相公又高就了,只怕连我名字也忘了。”
花齐生躺倒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船顶,悠悠说道:&1dquo;原来是为这个不高兴。是我错了,给慎儿姑娘陪个不是。我来得晚了,惹得你日日思念。”
慎儿低头,忽然压低了声音,轻轻问道:&1dquo;花相公娶了郡主,只怕再不能来周桥的船上见我&he11ip;&he11ip;们这些人了。”
花齐生忽然翻身,一手撑起头,翘着二郎腿,满脸笑意地问道:&1dquo;若我自此不再来,姑娘可会为我伤心吗?”
慎儿忽然眼圈一红,恨恨地道:&1dquo;花相公快别拿这些话辱我了,男人的花言巧语我o日日在听,花相公这般自诩多情的公子我看也看腻了。你现在对我说的这些话,赶明儿换个名字又对别人再说一遍,我若是信了你,岂不是傻o子一般。”
花齐生依然是一只手拄着头,眼睛完成弦月,满眼神情的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只把慎儿姑娘看得面红耳赤,才缓缓开口道:&1dquo;姑娘若是心里没有我,怎么眼圈反而红了。再说,谁告诉你,我要娶郡主了?”
慎儿急问:&1dquo;难道不是吗?”
花齐生哈哈一笑,&1dquo;你看,姑娘到底还是在意我。若真是把我当成花言巧语的过客,便太也无情了,我的心要碎了。”
慎儿眼中忽然闪过一阵悲凉,淡淡地道:&1dquo;花相公的情有三分,却说出了十二分。既然你的情不深,又何苦来怪o罪我的情意浅。我们虚情配假意,谁也不亏欠谁,岂不是刚刚好。”
花齐生听后,拿出折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1dquo;伤我心的姑娘,能不能给我倒杯酒,弹上一曲。”
慎儿取出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两只精美的玉质酒盅,看上去便是不常待客的器物,拿出一些藏了许久的好酒,给花齐生倒上。
花齐生虽不善饮,但认出了这酒和酒器,都不是慎儿这样不受欢迎的游女能负担得起的,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穿。
慎儿调了调弦,便唱起了曲儿。
她虽不似那些出了名的歌姬那样嗓音柔美,但声音里充满了情意,字字滴血,百转千回,连河水都在为她呜咽。唱得是一曲《芳心苦》:
&1dquo;杨柳回塘,鸳鸯别浦。
绿萍涨断莲舟路。
断无蜂蝶慕幽香,
红衣脱尽芳心苦。”
几句唱毕,那调子又高了几分。
&1dquo;返照迎潮,行云带雨。
依依似与骚人语。
当年不肯嫁春风,
无端却被秋风误。”
曲毕,只见花齐生已然醉了,呆然地看着窗外悠悠的河水,慎儿知道,那是思念一个人的神情。
花齐生回过头,看着慎儿,对她招了招手,&1dquo;我累了,姑娘离得我近些。”
慎儿坐在床边,让花齐生枕着自己的腿,过了没一会儿,他便沉沉睡了过去。
慎儿抱着他,感到他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就像落水的孩子抓着一个浮木,这该是怎样一个孤单落寞的人啊。
慎儿苦笑着,原本想笑笑怀中的男人,最终却是在笑自己。
这个男人,整晚都在想着别的人,却能句句撩o拨人心,用最优美缠o绵的情话来骗取别人的钟情。而自己这个临安夜泊的河船女,句句说得绝情,却为了他那三分真意肝肠寸断。
人都说,自古娼妓最无情,却不知,在这样破落孤寂的小舟上,连生命都如浮萍般飘摇的游女,也会为了转瞬即逝的柔情而回味一生。
如果只问愿不愿意,不问值不值得,那些古往今来的薄情故事,似乎都有了温情的答案。
慎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上留着花相公的扇子,和几锭银子。扇子上吊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白玉,那块白玉上,似乎还留存着主人的体温。